战国时代都江堰建造者——李冰

    中华李氏网 2012-5-10 10:22:04 李氏家族


   李冰,人名,在中国较为普遍出现。当代主要指战国时期水利家李冰,他主持修建了世界闻名的都江堰水利工程。
 李冰,今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解州镇.郊斜村人,是战国时期的水利家,对天文地理也有研究。秦昭襄王末年(约公元前256~前251年)为蜀郡守,在今四川省都江堰市(原灌县)岷江出山口处主持兴建了中国早期的灌溉工程都江堰,因而使成都平原富庶起来。据《华阳国志•蜀志》记载,李冰曾在都江堰安设石人水尺,这是中国早期的水位观测设施。他还在今宜宾、乐山境开凿滩险,疏通航道,又修建汶井江(今崇庆县西河)、白木江(今邛崃南河)、洛水(今石亭江)、绵水(今绵远河)等灌溉和航运工程,以及修索桥,开盐井等。老百姓怀念他的功绩,建造庙宇加以纪念。北宋以后还流传着李冰之子李二郎协助李冰治水的故事。
  建在都江堰渠首的二王庙是老百姓对李冰父子治水伟业的纪念。其中的碑刻多是对灌区水利工程维护的技术要领。而每年的清明时节,当地的居民都会在二王庙举行祭祀活动和开水(岁修完工后放水)典礼。李冰现在已成为都江堰灌区老百姓所崇拜的神灵,而与水有关的宗教活动则加强了在灌区管理中政府与用水户之间的联系。
李冰籍贯考
  关于李冰的籍贯,学术界一直众说纷纭。直到1999年,山西的李氏后裔李保生读到了一本名叫《都江堰》的书,书中提到了李冰的族属、生地至今不详。想起自家族谱中有对“始祖李冰赴蜀治水”的记载,他激动万分地给都江堰市政协发了一封信,从此揭开了这个千古之谜,并经各方确认李冰籍贯为山西运城。
李冰是如何治水的
  李冰在治水的过程中,排除了种种迷信的阻挠,坚决用科学的方法来治理水患,而且他成功地解决了秦王的亲戚华阳侯的嫉妒以及制造的一系列的谣言和中伤事件,及时地处理了工程当中的问题和紧急状况。
古代蜀地(今四川)非涝即旱,有“泽国”、“赤盆”之称。四川人民世世代代同洪水作斗争。秦惠文王九年(公元前316年),秦国吞并蜀国。秦为了将蜀地建成其重要基地,决定彻底治理岷江水患。同时派精通治水的李冰取代政治家张若任蜀守。李冰为蜀守的时间,没有明文记载,大约在秦昭王三十年至秦孝王之间(公元前277—前250年)。
  李冰学识渊博,“知天文地理”。他决定修建都江堰以根除岷江水患。李冰经过实地调查,发现开明所凿的引水工程渠首选择不合理,因而废除了开明开凿的引水口,把都江堰的引水口上移至成都平原冲积扇的顶部灌县玉垒山处,这样可以保证较大的引水量和形成通畅的渠首网。李冰创筑的都江堰,史籍记载甚为简略。但以这些记载为基础,结合现今都江堰工程结构分析,可以基本确定李冰修建的都江堰由鱼嘴、飞沙堰和宝瓶口及渠道网所组成。鱼嘴是在宝瓶口上游岷江江心修筑的分水堰,因堰的顶部形如鱼嘴而得名。《华阳国志》华阳国志记载:李冰“壅江作堋”的“堋”就是指鱼嘴。它将岷江分为内外江,起航运、灌溉与分洪的作用。飞沙堰是一个溢洪排沙的低堰,它与宝瓶口配合使用可保证内江灌区水少不缺,水大不淹。宝瓶口是控制内江流量的咽喉。《史记•河渠书》记载“蜀守冰凿离堆,辟沫水之害”,就是指李冰开凿宝瓶口。因“崖峻阻险,不可穿凿,李冰乃积薪烧之”,劈开玉垒山,凿成宝瓶口。宝瓶口不仅是进水口,而且以其狭窄的通道形成一道自动节水的水门,对内江渠系起保护作用。宝瓶口这一岩石渠道,十分坚固,千百年来在岷江激流冲击下,并未被冲毁,有效地控制了岷江水流。清宋树森“伏龙观观涨”一诗云:“我闻蜀守凿离堆,两崖劈破势崔巍,岷江至此画南北,宝瓶倒泻数如雷。”李冰修成宝瓶口之后,“又开二渠,由永康过新繁入成都,称为外江,一渠由永康过郫入成都,称为内江”。这两条主渠沟通成都平原上零星分布的农田灌溉渠,初步形成了规模巨大的都江堰水利工程的渠道网。
  李冰在修建都江堰工程中,创造了竹笼装石作堤堰的施工方法。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志》载:“犍尾堰(都江堰唐代之名)在县西南二十五里,李冰作之以防江决。破竹为笼,圆径三尺,长十丈,以石实之。累而壅水。”此法就地取材,施工、维修都简单易行。而且,笼石层层累筑,既可免除堤埂断裂,又可利用卵石间空隙减少洪水的直接压力,从而降低堤堰崩溃的危险。
  李冰还创用石人测量岷江水位。《华阳国志•蜀志》载:李冰“作三石人,立三水中,与江神要。水竭不至足,盛不没肩”。这是见于记载最早的水则,说明李冰已基本掌握了岷江水位涨落的大致幅度。
  除都江堰外,李冰还主持修建了岷江流域的其他水利工程。如“导洛通山,洛水或出瀑布,经什邡、郫,别江”;“穿石犀溪于江南”;“冰又通笮汶井江,经临邛与蒙溪分水白木江”;“自湔堤上分羊摩江”等等。上述水利工程,史籍均无专门记叙,详情多不可考。这一切均说明李冰是一位颇有建树的水利工程专家。
  李冰任蜀守期间,还对蜀地其他经济建设也做出了贡献。李冰“识察水脉,穿广都(今成都双流)盐井诸陂地,蜀地于是盛有养生之饶”。在此之前,川盐开采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多依赖天然咸泉、咸石。李冰创造凿井汲卤煮盐法,结束了巴蜀盐业生产的原始状况。这也是中国史籍所载最早的凿井煮盐的记录。李冰还在成都修了七座桥:“直西门郫江中冲治桥;西南石牛门曰市桥,下石犀所潜渊中也;城南曰江桥;南渡流曰万里桥;西上曰夷里桥,上(亦)曰笮桥;桥从冲治桥而西出折曰长升桥;郫江上西有永平桥。”这七座桥是大干渠上的便民设施。
  李冰所作的这一切,尤其是都江堰水利工程,对蜀地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都江堰等水利工程建成后,蜀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千百年来危害人民的岷江水患被彻底根除。唐代杜甫云:“君不见秦时蜀太守,刻石立作五犀牛,自古虽有厌胜法,天生江水向东流,蜀人矜夸一千载,泛滥不近张仪楼。”从此,蜀地“旱则引水浸润,雨则杜塞水门,故水旱从人,不知饥饿,则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水利的开发,使蜀地农业生产迅猛发展,成为闻名全国的鱼米之乡。西汉时,江南水灾,“下巴蜀之粟致之江南”,唐代“剑南(治今成都)之米,以实京师”。渠道开通,使岷山梓柏大竹“颓随水流,坐致材木,功省用饶”。而且有名的蜀锦等当地特产亦通过这些渠道运往各地。正是由于李冰的创业,才使成都不仅成为四川而且是西南政治、经济、交通的中心,同时成为全国工商业和交通极为发达的城市。
  李冰修建的都江堰水利工程,不仅在中国水利史上,而且在世界水利史上也占有光辉的一页。它悠久的历史举世闻名,它设计之完备令人惊叹!我国古代兴修了许多水利工程,其中颇为著名的还有芍陂、漳水渠、郑国渠等,但都先后废弃了。唯独李冰创建的都江堰经久不衰,至今仍发挥着防洪灌溉和运输等多种功能。
  李冰为蜀地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人们永远怀念他。两千多年来,四川人民把李冰尊为“川主”。1974年,在都江堰枢纽工程中,发现了李冰的石像,其上题记:“故蜀郡李府郡讳冰”。这说明早在1800年前,李冰的业绩已为人民所传颂。近人对李冰的功绩也极为赞赏。1955年,郭沫若到灌县时,题词:“李冰掘离堆,凿盐井,不仅嘉惠蜀人,实为中国二千数百年前卓越之工程技术专家。”
关于李冰生平故事
  李冰是我国[战国]时期杰出的水利工程学家,都江堰的设计者和兴建的组织者。中外驰名的都江堰位于四川省中部岷江中游,整个工程是由分水堰、飞沙堰和宝瓶口三个主要工程组成的。它的规模宏大,地点适宜,布局合理,兼有防洪、灌溉、航行三种作用,在世界水利工程史上也是罕见的奇迹。二千多年来,一直发挥着巨大的排灌作用,确保了当地农业生产。
  李冰的身世乡里、生卒年代和当时修建都江堰的情况都已经不可详考。只知道大约在秦昭王五十一年(公元前256年),任命李冰为蜀郡守。李冰到蜀郡后,亲眼看到当地严重灾情:发源于成都平原北部岷山的岷江,沿江两岸山高谷深,水流湍急;到灌县附近,进入一马平川,水势浩大,往往冲决堤岸,泛滥成灾;从上游挟带来的大量泥沙也容易淤积在这里,抬高河床,加剧水患;特别是在灌县城西南面,有一座玉垒山,阻碍江水东流,每年夏秋洪水季节,常造成东旱西涝。到任不久,便开始着手进行大规模的治水工作。
  李冰和他的儿子二郎沿岷江岸进行实地考察,了解水情、地势等情况,制定了治理岷江的规划方案。为了使岷江的水能够东流,首先把玉垒山凿开了一个二十米宽的口子,叫它“宝瓶口”。被分开的玉垒山的末端,状如大石堆,就是后人称做的“离堆”。此外,还采取了在江心中构筑分水堰的办法,把江水分做两支,逼使其中一支流进宝瓶口。在修筑分水堰的过程中,采用江心抛石筑堰失败后,李冰另辟新路,让竹工编成长三丈、宽二尺的大竹笼,装满鹅卵石,然后一个一个地沉入江底,终于战胜了急流的江水,筑成了分水大堤。大堤前端开头犹如鱼头,所以取名叫“鱼嘴”。它迎向岷江上游,把汹涌而来的江水分成东西两股。西股的叫外江,是岷江的正流;东股的叫内江,是灌溉渠系的总干渠,渠首就是宝瓶口,流经宝瓶口再分成许多大小沟渠河道,组成一个纵横交错的扇形水网,灌溉成都平原的千里农田。分水堰两侧垒砌大卵石护堤,*内江一侧的叫内金刚堤,外江一侧叫外金刚堤,也称”金堤”。分水堰建成以后,内江灌溉的成都平原就很少有水旱灾了。
  以后,为了进一步控制流入宝瓶口的水量,在鱼嘴分水堤的尾部,又修建了分洪用的平水槽和“飞沙堰”溢洪道。飞沙堰也用竹笼装卵石堆筑,堰顶做到适宜的高度。当内江水位过高的时候,洪水就经由平水槽漫过飞沙堰流入外江,以保障内江灌区免遭水淹。同时,由于漫过飞沙堰流入外江的水流的漩涡作用,有效地冲了泥沙在宝瓶口前后的沉积。鱼嘴的分水量有一定的比例。春耕季节,内江水量大约占六成,外江水量大约点四成。洪水季节,内江超过灌溉所需的水量,由飞沙堰自行溢出。宝瓶口是节制内江水量的口门。为了控制内江流量,李冰父子作石人立在江中,作为观测水位的标尺,要求水位“竭不至足,盛不没肩”。
  李冰还作石犀,埋在内江中,作为岁修时候淘挖泥沙的深度标准。岁修的原则是“深淘滩,低作堰”。“深淘滩”是说淘挖淤积在江底的泥沙要深些,以免内江水量过小,不敷灌溉用;“低作堰”是说飞沙堰堰顶不可修筑太高,以免洪水季节泄洪不畅,危害成都平原。后人把这六字诀刻在内江东岸为纪念李冰父子而建的二王庙的石壁上,很是醒目。岁修的方法是:每年水量最小的霜降时节,在鱼嘴西侧,用杩槎(就是马扎)在外江截流,使江水全部流入内江,然后淘挖外江和外江各灌溉渠道淤积的泥沙。到第二年立春前后,外江岁修完毕,把杩槎移到内江,让江水流入外江,然后再淘挖内江河槽,进行平水槽和飞沙堰的岁修工程。清明节前,内江岁修完毕,撤除杩槎,开始放水灌溉。杩槎是一种简单、有效的临时性截流装置,是由三根大木桩用竹索绑成的三脚架,中设平台,平台上用竹笼装卵石压稳。把适当数量的杩槎横列在江中,迎水面加系横、竖木头,围上竹席,外面再培上粘土,就可以挡住水流,不致渗漏。
  都江堰的修成,不仅解决了岷江泛滥成灾的问题,而且从内江下来的水还可以灌溉十几个县,灌溉面积达三百多万亩。从此,成都平原成为“沃野千里”的富庶之地,获得“天府之国”的美称。除都江堰外,李冰在蜀郡还主持兴办了其他一些水利工程。如对发源于蒙山的沫水(又名青衣水),李冰组织百姓开凿河心中的山岩,整理水道,便利了航行。李冰还对管江、汶井江、洛水进行过疏导,又引绵水出紫岩山到资中一带灌溉稻田。另据《华阳国志》记载,李冰还在蜀郡修筑桥梁,在广都主持开凿了盐井,为开发成都平原,发展农业生产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李冰千百年来一直受四川人民崇敬,被尊称为“川主”,各地还修有“川主祠”,以表达对他的怀念。
  以下为著名作家余秋雨所著的《都江堰》
  都江堰
  一
  我以为,中国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工程不是长城,而是都江堰。
  长城当然也非常伟大,不管孟姜女们如何痛哭流涕,站远了看,这个苦难的民族竟用人力在野山荒漠间修了一条万里屏障,为我们生存的星球留下了一种人类意志力的骄傲。长城到了八达岭一带已经没有什么味道,而在甘肃、陕西、山西、内蒙一带,劲厉的寒风在时断时续的颓壁残垣间呼啸,淡淡的夕照、荒凉的旷野溶成一气,让人全身心地投入对历史、对岁月、对民族的巨大惊悸,感觉就深厚得多了。
  但是,就在秦始皇下令修长城的数十年前,四川平原上已经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工程。它的规模从表面上看远不如长城宏大,却注定要稳稳当当地造福千年。如果说,长城占据了辽阔的空间,那么,它却实实在在地占据了邈远的时间。长城的社会功用早已废弛,而它至今还在为无数发众输送汩汩清流。有了它,旱涝无常的四川平原成了天府之国,每当我们民族有了重大灾难,天府之国总是沉着地提供庇护和濡养。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永久性地灌溉了中华民族。有了它,才有诸葛亮、刘备的雄才大略,才有李白、杜甫、陆游的川行华章。说得近一点,有了它,抗日战争中的中国才有一个比较安定的后方。
  它的水流不像万里长城那样突兀在外,而是细细浸润、节节延伸,延伸的距离并不比长城短。长城的文明是一种僵硬的雕塑,它的文明是一种灵动的生活。长城摆出一副老资格等待人们的修缮,它却卑处一隅,像一位绝不炫耀、毫无所求的乡间母亲,只知贡献。一查履历,长城还只是它的后辈它,就是都江堰。
  二
  我去都江堰之前,以为它只是一个水利工程罢了,不会有太大的游观价值。连葛洲坝都看过了,它还能怎么样?只是要去青城山玩,得路过灌县县城,它就在近旁,就乘便看一眼吧。因此,在灌县下车,心绪懒懒的,脚步散散的,在街上胡逛,一心只想看青城山。
  七转八弯,从简朴的街市走进了一个草木茂盛的所在。脸面渐觉滋润,眼前愈显清朗,也没有谁指路,只向更滋润、更清朗的去处走。忽然,天地间开始有些异常,一种隐隐然的骚动,一种还不太响却一定是非常响的声音,充斥周际。如地震前兆,如海啸将临,如山崩即至,浑身起一种莫名的紧张,又紧张得急于趋附。不知是自己走去的还是被它吸去的,终于陡然一惊,我已站在伏龙观前,眼前,急流浩荡,大地震颤。即便是站在海边礁石上,也没有像这里强烈地领受到水的魅力。海水是雍容大度的聚会,聚会得太多太深,茫茫一片,让人忘记它是切切实实的水,可掬可捧的水。这里的水却不同,要说多也不算太多,但股股叠叠都精神焕发,合在一起比赛着飞奔的力量,踊跃着喧嚣的生命。这种比赛又极有规矩,奔着奔着,遇到江心的分水堤,刷地一下裁割为二,直窜出去,两股水分别撞到了一道坚坝,立即乖乖地转身改向,再在另一道坚坝上撞一下,于是又根据筑坝者的指令来一番调整……也许水流对自己的驯顺有点恼怒了,突然撒起野来,猛地翻卷咆哮,但越是这样越是显现出一种更壮丽的驯顺。已经咆哮到让人心魄俱夺,也没有一滴水溅错了方位。阴气森森间,延续着一场千年的收伏战。水在这里吃够了苦头也出足了风头,就像一场千年的收伏战。就像一大拨翻越各种障碍的马拉松健儿,把最强悍的生命付之于规整,付之于企盼,付之于众目睽睽。看云看雾看日出各有胜地,要看水,万不可忘了都江堰。
  三
  这一切,首先要归功于遥远得看不出面影的李冰。
  四川有幸,公元前251年出现过一项毫不惹人注目的任命:李冰任蜀郡守。
  此后中国千年官场的惯例,是把一批批有所执持的学者遴选为无所专攻的官僚,而李冰,却因官位而成了一名实践科学家。这里明显地出现了两种判然不同的政治走向,在李冰看来,政治的含义是浚理,是消灾,是滋润,是濡养,它要实施的事儿,既具体又质朴。他领受了一个连孩单都能领悟的简单道理:既然四川最大的困扰是旱涝,那么四川的统治者必须成为水利学家。
  前不久我曾接到一位极有作为的市长的名片,上面的头衔只印了“土木工程师”,我立即追想到了李冰。
  没有证据可以说明李冰的政治才能,但因有过他,中国也就有过了一种冰清玉洁的政治纲领。
  他是郡守,手握一把长锸,站在滔滔的江边,完成了一个“守”字的原始造型。那把长锸,千年来始终与金杖玉玺、铁戟钢锤反复辩论。他失败了,终究又胜利了。
  他开始叫人绘制水系图谱。这图谱,可与今天的裁军数据、登月线路遥相呼应。
  他当然没有在哪里学过水利。但是,以使命为学校,死钻几载,他总结出治水三字经“深淘滩,低作堰”、八字真言“遇湾截角,逢正抽心”,直到20世纪仍是水利工程的圭臬。他的这点学问,永远水气淋漓,而后于他不知多少年的厚厚典籍,却早已风干,松脆得无法翻阅。
  他没有料到,他治水的韬略很快被替代成治人的计谋;他没有料到,他想灌溉的沃土将会时时成为战场,沃土上的稻谷将有大半充作军粮。他只知道,这个人要想不灭绝,就必须要有清泉和米粮。
  他大愚,又大智。他大拙,又大巧。他以田间老农的思维,进入了最澄彻的人类学的思考。
  他未曾留下什么生平资料,只留下硬扎扎的水坝一座,让人们去猜详。人们到这儿一次次纳闷:这是谁呢?死于两千年前,却明明还在指挥水流。站在江心的岗亭前,“你走这边,他走那边”的吆喝声、劝诫声、慰抚声声声入耳。没有一个人能活得这样长寿。
  秦始皇筑长城的指令,雄壮、蛮吓、残忍;他筑堰的指令,智慧、仁慈、透明。
  有什么样的起点就会有什么样的延续。长城半是壮胆半是排场,世世代代,大体是这样。直到今天,长城还常常成为排场。都江堰一开始就清朗可鉴,结果,它的历史也总显出超乎寻常的格调。李冰在世时已考虑事业的承续,命令自己的儿子作3个石人,镇于江间,测量水位。李冰逝世400年后,也许3个石人已经损缺,汉代水官重造高及3米的“三神石人”测量水位。这“三神石人”其中一尊即是李冰雕像。这位汉代水官一定是承接了李冰的伟大精魂,竟敢于把自己尊敬的祖师,放在江中镇水测量。他懂得李冰的心意,唯有那里才是他最合适的岗位。这个设计竟然没有遭到反对而顺利实施,只能说都江堰为自己流泻出了一个独特的精神世界。
  石像终于被岁月的淤泥掩埋,本世纪70年代出土时,有一尊石像头部已经残缺,手上还紧握着长锸。有人说,这是李冰的儿子。即使不是,我仍然把他看成是李冰的儿子。一位现代作家见到这尊塑像怦然心动,“没淤泥而蔼然含笑,断颈项而长锸在握”,作家由此而向现代官场衮衮诸公诘问:活着或死了应站在哪里?出土的石像现正在伏龙观里展览。人们在轰鸣如雷的水声中向他们默默祭奠。在这里,我突然产生了对中国历史的某种乐观。只要都江堰不坍,李冰的精魂就不会消散,李冰的儿子会代代繁衍。轰鸣的江水便是至圣至善的遗言。
  四
  继续往前走,看到了一条横江索桥。桥很高,桥索由麻绳、竹篾编成。跨上去,桥身就猛烈摆动,越犹豫进退,摆动就越大。在这样高的地方偷看桥下会神志慌乱,但这是索桥,到处漏空,由不得你不看。一看之下,先是惊叹。脚下的江流,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奔来,一派义无反顾的决绝势头,挟着寒风,吐着白沫,凌厉锐进。我站得这么高还感觉到了它的砭肤冷气,估计它是从雪山赶来的罢。但是,再看桥的另一边,它硬是化作许多亮闪闪的河渠,改恶从善。人对自然力的驯服,干得多么爽利。如果人类干什么事都这么爽利,地球早已是另一副模样。
  但是,人类总是缺乏自信,进进退退,走走停停,不断自我耗损,又不断地为耗损而再耗损。结果,仅仅多了一点自信的李冰,倒成了人们心中的神。离索桥东端不远的玉垒山麓,建有一座二王庙,祭祀李冰父子。人们在虔诚膜拜,膜拜自己同类中更像一点人的人。钟鼓钹磬,朝朝暮暮,重一声,轻一声,伴和着江涛轰鸣。
  李冰这样的人,是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纪念一下的,造个二王庙,也合民众心意。
  实实在在为民造福的人升格为神,神的世界也就会变得通情达理、平适可亲。中国宗教颇多世俗气息,因此,世俗人情也会染上宗教式的光斑。一来二去,都江堰倒成了连接两界的桥墩。
  我到边远地区看傩戏,对许多内容不感兴趣,特别使我愉快的是,傩戏中的水神河伯,换成了灌县李冰。傩戏中的水神李冰比二王庙中的李冰活跃得多,民众围着他狂舞呐喊,祈求有无数个都江堰带来全国的风调雨顺,水土滋润。傩戏本来都以神话开头的,有了一个李冰,神话走向实际,幽深的精神天国,一下子帖近了大地,贴近了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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