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日报 2012-08-10 13:00:38

每天吃过晚饭，49岁的何湛泉就会一头扎进书房，不捱到午夜绝不会走出来。背靠着巨大的书架，一盏清茶，一把陶艺刀，一呆就是一个晚上，这是他最享受的时光。

从一个17岁的毛头小伙子一路走来，何湛泉从事陶艺已有32个年头。凭着对制陶艺术的执着，何湛泉已成为广东省内古建筑修复首屈一指的大师，承担了包括广州陈家祠、佛山祖庙、香港青山寺在内的重点工程。

少年萌发艺术之心

何湛泉对陶艺的爱好萌发于少年时代，深受家庭文化氛围的影响。何湛泉的父亲是一个爱好艺术的人，1970年代每月工资只有区区数十元，但父亲养家糊口之余就开始种花养金鱼。直到有一天，年幼的何湛泉对假山上栩栩如生的石湾公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么漂亮的东西到底是怎样做成的呢？大人们告诉何湛泉，这是用泥巴烧制而成的，而这是一种叫做“高岭土”的特殊泥巴，只有陶瓷厂才有。经过多方打听，何湛泉得知小榄有一家沙口陶瓷厂，他计划从中弄一些高岭土。

读初二时有天放学后，何湛泉腾空书包来到沙口陶瓷厂，原打算开口向工人索要高岭土，但话到嘴边却总是说不出口。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何湛泉最后蹑手蹑脚地装了一书包高岭土，拔腿就跑。

回到家后，何湛泉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当晚就把假山搬到自己卧室，有模有样地捏起了石湾公仔。谁知父亲见了之后，不仅没责骂反而表示支持和鼓励。从此，何湛泉萌发了与陶艺一生为伴的决心。

曲折求艺 龙窑旁打地铺一住几年

1979年，改革开放之风率先在沿海地区弥漫开来。何湛泉也打算通过喜欢的陶艺发家致富。1980后初中毕业一年之后，何湛泉来到久负盛名的佛山石湾镇，在那里他幸运地遇到了恩师、民间艺人劳直先生。经过两年多的学习，年轻气盛的何湛泉以为功夫已学到家，便回到小榄镇开陶艺坊。

1983年，何湛泉拿着全家所有积蓄3000元开始创业，但由于烧制技术不过关，很快就遭遇了“滑铁卢”。“烧一窑爆一窑，基本上每一窑都失败了”，何湛泉回忆说，一年之后所有人都离他而去，此时的何湛泉已背上了三万多元的债务，这些钱都是他向亲戚朋友5元、10元借来的，“那时候‘万元户’还是一个相当轰动的概念，我却欠了三万元”。

首次创业失败，给何湛泉一家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但这个20出头的小伙子并未气馁，他在家庭会上郑重表态：“这些钱是我一个人输的，我一个人承担！”

第二天，何湛泉就背着行囊再次前往石湾，在一家陶艺坊开始学徒生涯。性格耿直的何湛泉开门见山地告诉老板：“我是来学艺的，可以不给我工钱，但不能不给我饭吃！”由于工钱较少，租不起房子，何湛泉无论冬夏都在龙窑旁打地铺睡觉，这样一住就是好几年。

一炮而红 “石湾陶花小榄盛开”

两年后，艺成归来的何湛泉回到家乡开始第二次创业。1985年，何湛泉在小榄创立“菊城陶屋”坊，并把师傅劳直先生接到小榄镇居住。

首次创业失败背负的债务，像一块石头压在何湛泉心上。由于没钱购买300元一台的碾泥设备，何湛泉决定靠双脚踩泥，最多时每天要踩整整一吨泥土。“那时候的辛苦真是没办法说，但别人享受的艺术的成果，我是享受艺术的辛苦”，何湛泉说。

适逢广东旅游业开始起步，何湛泉的陶艺事业也迎来一线生机。1985年，广州市计划对“广州八景”之一的菠萝庙进行屋脊进行全面修复，广州市文化局、文物处遍寻全省制陶大家，最终选择了何湛泉的“菊城陶屋”。站在先人造建的祠堂庙宇前，他仿佛正在阅读一本活泼生动的岭南文化教科书，然而文化断层导致后人对传统工艺的了解知之甚少。在缺乏书本资料的情况下，何湛泉在师傅的帮助下对现存文物实地研究。半年多里，他搬张梯子，天天爬在佛山祖庙的屋顶上仔细观察，把屋脊陶雕在尺寸、设色、内容、装饰等方面的特点牢记于心。经过三年的辛苦劳作，广州菠萝庙终于重现旧时光彩，“菊城陶屋”也因此一炮而红，此后广东省内古庙、古祠堂修复工程不断找到何湛泉。

据了解，29年来，何湛泉先后完成了德庆县龙母祖庙、三水芦苞祖庙、花县水月观音庙、广州仁威庙、纯阳观、五仙观、海童寺、光孝寺、黄埔军校、农讲所、陈家祠等数十处省一级文物单位的修复工程。2008年，何湛泉参与了广州城隍庙、佛山祖庙百年大修；2010年以来，“菊城陶屋”又承担了香港青山寺、车公庙屋脊的修复工程。

2000年，石湾陶艺一代宗师刘传亲临“菊城陶屋”，实地观看何湛泉的陶艺作品后说出来一句话：“真想不到石湾陶花小榄开！”

师从大师 师徒情同父子

在何湛泉30多年从艺生涯中，曾向多名陶艺大师学习。但真正让他终生铭记的，则是他的启蒙老师劳直先生。

劳直先生出生于清朝末年，自幼喜欢陶塑，其制作的陶艺作品在解放前就享有盛誉。但他一生最遗憾的事情是，8个子女之中没有一人继承衣钵，“我师傅最骄傲的事情就是遇到我这个‘傻瓜’”，回忆起师徒知遇，何湛泉眼含泪花。

1991年前后，劳直先生执意要收何湛泉为“干儿子”，但遭到家人一致反对。此后劳直先生在佛山酒店内摆酒30多桌，郑重举行仪式收何湛泉为“干儿子。”

“我们之间的感情上不能用一个字表达的，我师傅因为有我这个徒弟而骄傲，我也因为师傅而感恩”，何湛泉说，“可以说是师徒、也可以说是父子，还可以说是兄弟”。
 

分享按钮>>只管攀登不问高———访大学生自主创业者何琳
>>何其芳：少数民族文学史编写的首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