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网新闻】何智亚:乡土民居是我们的根
- 中华何氏网 2013年9月20日 重庆晨报
近年来,在城市风貌改造中,巴渝建筑往往被简单地定位为青砖、灰瓦、白墙。实际上,巴渝乡土民居的特色丰富多彩,不仅仅是黑白灰,而有更为深厚的内涵。在本土历史文化学者何智亚的研究中,巴渝乡土民居的特色主要有三大成因:一是丘陵地貌和多雨潮湿的气候条件,决定了建筑上依山就势、鳞次栉比的特色;二是移民文化、特别是明清两代“湖广填四川”带来丰富的建筑风格流派,例如湖广建筑风格的弧形封火墙,江西一带客家风格的马头墙等;三是西洋文化带来的中西合璧风格。从明代以来,教会在偏远山区建造欧式建筑,其拱廊、尖顶、透窗、窗花、门楣、壁炉等元素,也反映在巴蜀民间建筑风格之中。
现已坍塌的南川大观镇张家庄园碉楼原景。
南川水江镇蒿芝湾洋楼。
何智亚(左)探访涪陵义和镇刘家大院后人刘从矩(中)。
两年前,我见到何智亚先生的时候,他那本由22万字和582张图片构成的《重庆老城》刚刚出版。《重庆老城》是他对重庆母城及主城地域建筑遗存的一次致敬和巡礼。从那以后,从母城出发,他把镜头和笔触伸向了周边广大乡村的民居建筑。
多年田野考察之后,何智亚择取几十个兼具建筑美学、历史和文物价值的乡土建筑案例,包括日常生活的庄园、大院;宗法生活的家族祠堂、安全防御的碉楼三类,构成最新的《重庆民居》专著。何智亚说:“《重庆老城》是我的第六本书,下一本《重庆民居》就是第七本了。”
消逝
乡土民居的命运十分坎坷。上世纪50年代、80年代两次全国文物大普查,存在着“重地下文物轻地上文物,重古代文物轻现代文物,重革命文物轻历史文物”等现象,乡土民居沦落乡间,大多未能登上文物建筑的大雅之堂。2008年开始的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才把乡土建筑和优秀民居的普查全部纳入,但此时,多少饱经风雨的乡土民居,大多来于尘土也归于尘土。南川区乾丰乡德星垣庄园和大观镇的张之选碉楼就是如此。
拥有9座天井、9座四合院的德星垣庄园,是南川地区发现的最大地主庄园,也是重庆市最大的清代地主庄园之一,曾在四川省建委1996年出版的《四川民居》中惊艳亮相,何智亚说:“我看过那个全景照片,庄园连接成片、规模恢弘,青瓦屋顶重重叠叠,封火山墙错落有致,使人怦然心动”。德星垣庄园始建于光绪十九年(1893年),到民国十四年(1925年)才最后竣工,长达32年。主人名叫刘瑞庭,所以大院也叫刘瑞庭庄园。
10年以后,当何智亚风尘仆仆爬上庄园后山,想拍摄一张可与当年《四川民居》里面的照片呼应的全景照时,他发现从前规模壮观的庄园已经破败不堪,房屋垮的垮,塌的塌,到处都是断壁残墙,残砖破瓦。何智亚说:“在凋零破败的德星垣,我既感到痛心疾首,又感到愤懑无奈。”
而最终垮塌的南川大观镇张家庄园碉楼,何智亚曾呼吁过加强保护和维修。碉楼也称楼子、箭楼,是巴渝乡间大户人家宅院的保安岗楼建筑。在历史和建筑美学价值上,张家庄园碉楼堪称完美。张家庄园1920年动工,1924年建成,中西风格结合,规模庞大壮观。1949年后成为大观区人民政府办公地,解放军曾一度凭借庄园碉楼,顶住了土匪王懋迁的猛烈进攻。后来张家庄园被拆除,仅剩孤立的碉楼,大观镇政府在距碉楼约30多米的地方修建了新办公大楼。
2012年何智亚拍摄时,发现这座2009年就列入市级文物保护的碉楼损毁严重,旁边正在修建一座违法建筑,将会全部遮挡碉楼的一个主立面。他回到市里就紧急呼吁,违法建筑虽然停下来,但并没有拆除。当年7月,噩耗传来,连续几月暴雨之后,碉楼土墙松软,整体轰然垮塌。“现在我们重庆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但却容不下一座仅数百平方米的历史文物建筑。张家庄园碉楼建造风格独树一帜,在重庆是独一无二,但最终却无法保存下来,我真感到遗憾和痛惜。”
发现
老房子垮的垮,塌的塌,但还是有被漏掉的老民居被发现。今年4月,南川水江镇一处离镇政府不到一公里、全国三次文物普查都漏掉了的老洋房,进入了何智亚的视野。
这天,重庆历史文化名城专委会委员、重庆老街文化群的吴元兵去酉阳龙潭、后溪等古镇“扫街”(拍摄老房子老街),返渝途中在南川水江拍到一幢西式风格的老房子,他马上用手机微信发给何智亚辨认。
“看到照片我大为惊讶,大凡重庆乡间有一定价值的老房子,要么我亲自到现场作过实地考察,要么手里留有‘三普’考察的文字和图片资料,但这处很有特色和价值的洋房子,我还闻所未闻。是‘三普’中的遗漏?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我决定到现场一看”。
老洋楼为3层砖木结构,共有27间房,所处地名叫蒿芝湾,因此称为蒿芝湾洋房。何智亚到现场时,一辆破汽车挡在楼前,无法拍摄完整的洋楼正立面。“司机找到了,但又没钥匙;最后还是把车推行了几十米,这座老洋楼的正立面才全部露了出来。”
洋楼正立面典雅大气,细部做工考究,装饰浮雕风格优美多样,堪称巴渝民间中西合璧建筑经典之作。“我足足呆了3个小时。我感到惊叹,百年前的乡绅,能够把一座普通的砖房做到这么极致,真得有一些文化修养和艺术品位才行。”
洋楼正面10根砖柱,可以说是西方建筑大理石罗马柱巴渝化的范例。大理石变成砖柱,柱头上面的西式浮雕则变成中国民间的大白菜图案,何智亚说:“我看到的重庆柱头上,都是大白菜,至今还没有看到第二种。为什么都是大白菜呢,可能是因为大白菜在民间寓意着发财吧!”
蒿芝湾洋房的发现引起市文物部门的高度重视。何智亚说:“使人不解的是,这个洋楼为什么几十年来三次大规模文物普查都没有被列入登录范围?蒿芝湾洋房就在南川水江镇街区,并不是深藏于偏僻的深山老林。如果不是被吴元兵偶然发现,并将拍摄的照片发到我手机,我打电话询问南川区文管所并专门到现场考察,回来后立即告知市文物局,可能这座洋楼还会被尘封在那里自生自灭”。
体温
一座人去楼空的老房子,如果没有主人的故事,那真是人去楼空冷冰冰。何智亚在镜头之外继续挖掘那些老房子后面的人情和故事,对口述历史的采访抢救,使冷冰冰的建筑重新有了体温。
“每次我找基层文管所提供一些建筑的人文资料时,往往只有几百字甚至更少。要更多的,他们往往手一摊说没有了。问有没得后人呢?说找不到。即使有后人,采访后也没有形成系统的文字资料。”何智亚认为,一位了解历史的老人去世,就是一段历史的消亡。再过几年,当知情的老人们全部过世后,将很难再找到建筑的人文记忆。例如涪陵区义和镇的刘作勤庄园(又称刘家大院),“我两次到刘家大院,从村民口中了解到刘家有两个知情的后人,一个叫刘庶凝,一个叫刘从矩。刘庶凝远在美国,刘从矩曾在长寿县任县政协副主席,但早已退休。经多方打探,终于找到现居渝北鲁能新城的刘从矩,上门拜访,才获得了刘家一些珍贵的史料。”
通过何智亚的追访,建成于民国初年的刘作勤庄园,就有了体温和生命。这座中西结合的庄园二楼一底30间房、总占地面积约6000平方米,主楼像一座防御功能极强的城堡,射击孔达19个之多,但也没能保护家族在风雨飘摇的时代平安度过。
刘家大院的历史就是清光绪初年以来中国乡土社会变迁的画卷。社会变革、时代沧桑,人性善恶,命运跌宕,在刘家主人身上全部应验。第一代主人刘作勤是前清秀才,走街窜村做小买卖搞贩运发家致富,始建庄园。1940年代,抗战吃紧,刘家慷慨让出大院,大院成了到处晾晒着绷带和被单的伤兵医院。
1951年春涪陵土改,刘家被划为大地主,从此被赶出刘家大院,迁往附近农民的茅草屋。刘从矩的爷爷刘作勤1953年去世,终年80多岁,两个儿子刘廷伟、刘廷辑(一个是刘从矩的父亲,一个是伯父)进了土改学习班后,再也没能回家,至今仍不知道死因。
刘从矩在乡下的母亲和伯母成了地主婆,备受吊打和精神折磨:伯妈跳粪坑自尽;母亲土改结束时抑郁而死。母亲死时,他还在长寿师范学校读书,因出身不好,更加努力挣表现,入了团,当了学生干部。隔房八表姐步行一天一夜走了100多里山路来告诉他:妈妈死了!刘从矩不敢回去也不敢哭。只有熄灯以后,捂在铺盖窝里哭了一晚上。
正是刘从矩这种倍感终身遗憾和悔恨的热泪,巴渝乡土民居的兴起、消逝、发现和记取,才重新有了厚重的历史和体温。何智亚采访记载的故事还很多很多,他说:“至今还散布在广袤农村的乡土建筑,才是巴渝建筑的根,也是我们的根。”
人物简介>
何智亚,著名城市规划建设专家、历史文化学者、企业家、摄影家。出生于四川内江,1950年随家人迁居重庆下半城。当过知青,1982年毕业于重庆建筑工程学院,1986年从重钢四厂调到重庆市渝中区从事城市建设管理工作。历任重庆市渝中区副区长、重庆市人民政府副秘书长,重庆渝富资产经营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先后主持重庆解放碑步行街、朝天门广场以及重庆人民大礼堂、重庆湖广会馆、杨尚昆故居等历史建筑的修复建设工程;出版《重庆老巷子》、《重庆古镇》、《四川古镇》、《重庆湖广会馆—历史与修复研究》、《重庆老城》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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