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虽廋，行步工——读《鲍宣评传》有感

李建文

   鲍宣，字子都，西汉渤海高城（今河北盐山）人。哀帝时，为谏大夫，敢于上书直言，抨击时政。后擢升司隶。因对哀帝宠信外戚子弟及幸臣董贤等，谏争甚切，又摧辱丞相孔光，获死刑下狱。博士弟子王咸等千余人上书营救，始减为髡钳，流放上党长子。遂举家迁居长子，占籍长子，衍生鲍庄、鲍店、南鲍、东鲍村，真正成为长子人，形成上党望族“上党鲍”。“上党鲍”留史，缘于“三世三司隶，千秋动汉京”的历史光芒，更趋重于鲍宣不畏权势、肝胆忠直的铮铮铁骨留给国人的记忆。直至明清时，长子县城东北的大路旁都竖有“汉司隶鲍宣故里”的石碑，让过者兴思，见者起敬。

   时人好评古。穿越远古文明的时空，不免让今人感叹古圣贤古文化的博大精深及穿透力和影响力。

评古，不仅是凭吊，更是期望让亘古的风磨砺骨骼，千年之后再长成令人唏嘘的传奇。“鲍氏骢，三人司隶再入公，马虽瘦，行步工。”这是最早见于《乐府诗集》中歌咏鲍宣三代的诗歌。上党鲍这如歌的行板，裸露悲怆，早已嵌进岁月的卷轴。

   近日有幸拜读了马书岐先生所写的《鲍宣评传》，足足过了一把瘾。仿佛西汉鲍家故事发生如昨，鲍宣形象历历在目。

   马书岐先生是作家、地方文化研究专家、中国民俗文化学者，长期从事地域文化研究，道民间古事如隔夜话，论前朝轶事似己亲历，表自家心得一气呵成如闲云野鹤，引经据典可旁征博引如数家珍。

常乘鲍氏骢，犹得咏春风。马先生呕心沥血完成的鲍宣杰作，总算让我对鲍宣的一生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了解和感知。传记充分展示出了西汉鲍宣这位历史名臣，这位上党故人，他的清风亮节，他的民本思想，他的忠直铁骨，所绽放的历史光芒和鲍宣悲怆坎坷、大起大落而又壮美的人生。作者在传播古时闪光的人文思想的同时，把沉淀千年的传统文化发扬光大，鉴古通今，以警世人。让我们再次看到鲍宣针砭时弊划过时空时留下的炫丽锋芒，至今让人敬畏。

   同时，《鲍宣评传》构架谋篇采用的独特的艺术表现手法，也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主要表现在：

   一、节点连线，勾勒生命线。作者首先从鲍宣出道说起，讲述了一个扑朔迷离与马有关的奇特故事，预示了鲍宣跌宕起伏的不平凡的一生。接着紧紧抓住鲍宣做官几起几落宦海沉浮的几个重要节点-----初为郎官、上任豫州牧、启用谏大夫、擢升汉司隶和获髡钳重刑、流放上党、狱中被迫自杀等，巧妙地勾勒出了鲍宣从政的坎坷人生，独立苍茫的一生、不屈不挠的一生、天马行空的一生、忠直不二的一生。如果就此谋篇，虽然其中充满了勾心斗角的硝烟弥漫，但未免显得官场冷酷、英雄落寞、人生凄凉、索然无味。作者是一位极好的调味师，第二章便契入了桓少君的佳话，使得鲍宣的生活赋予了柔情蜜意。直至流放上党前长亭外古道边充满离人泪的悲情告别，客居长子后幸福平静的生活，培育子女豪杰长雄的恬适，成功地完成了鲍宣壮美人生的智慧策划。通篇看来，主题突出，有血有肉，有冷有暖，有张有弛，酣畅淋漓。

   二、引经据典，开枝散叶。《鲍宣传》整篇行文有节有度，始终贯穿一个原则就是引经据典，开枝散叶。作者没有独辟蹊径自行构思过妄的情节，每个章节都是按照经典记载生发开来。第一章中便引出《列异传》《汉书鲍宣传》《太平御览》；第二章中又引出《后汉书》《八家后汉书集注》《幼学琼林》《剪灯余话卷》《谐铎卷》《夜雨秋灯录》《卜筮正宗》及历代诗词等，就连《红楼梦》中涉及桓少君的对话都摘录出来。前文引出经典，为后文打下了行文基础，三四五六七章从容自如，信手拈来。到第八章更是言之凿凿，挥霍史料，一句“古籍中关于上党鲍多有记载”，其后列出一连串典籍记载。甚至还引出了长子地域文化专家申修福的一篇长篇大论《上党鲍始祖及其后代》一文，可谓胸有成竹，用心玲珑。

   三、旁征博引，穿针引线。这是传记的又一个鲜明的特色。从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出作者深厚的文化功底和治学态度，还可以看出作者巧妙的穿针引线的能力把控。比如第一章中，对汉朝举孝廉制度的解读，自然导入鲍宣通过举孝廉进入朝廷，做了郎官。接着引出刘骜及其母亲“亡汉第一女”的历史背景，不仅交代了鲍宣所处的复杂的工作环境，而且为鲍宣最后被迫自杀埋下了伏笔。第二章中由桓少君所想到的“覆水难收”和“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相互对比，衬托出了鲍宣与桓少君千古流芳的爱情佳话。第三章中由哀帝专宠董贤而引出西汉皇帝喜好男风，列举了一连串事件，似乎已成家族传统，充分展示了封建皇族的奢靡之风和人性扭曲；接着引出巜汉书师丹传》那份奇文诏书，写哀帝给自己的老师莫须有的荒唐罪名，为鲍宣之后的遭遇做了铺垫。又引出丞相王嘉的故事，揭露朝中的阴险、奸诈和腐败，紧密锣鼓为鲍宣下一步的遭遇提前作了宣判。可以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使得后文情节走向水到渠成。第五章中由鲍宣流放上党引出林冲、屈原、韩愈、李白、苏东坡、林则徐等一批被冤的忠直历史名臣，指出了他们共同的特征，冤在忠诚和梗直，揭示了统治者们的昏庸和无能。在第六章“命殒上党中”，先引出＂狗血门事件”，王莽连自己的儿子儿媳都通吃，自然地交待出了鲍宣必然的悲惨命运。

   四、朝花夕拾，点缀烘托。鲍宣的命运在传记的第六章已经结束，但作者并未就此打住，随后又延续了四章。从写鲍永、鲍昱事略到不能不说的鲍氏名人，再到守望老墓的记忆和鲍宣年谱简编，这些资料都是作者平时辛勤的收集积累，看似与传记无关紧要，实则丰富了传记，较好地烘托了鲍宣的形象和历史影响力。

   当然，任何一部作品都会有读者不同的感受和看法，同样这部传记我觉得也还有与马先生共同商榷的地方。比如：章节所用标题是否用章回体式标题概括会更显完美一些，诸如小标“上任豫州牧”，是否改用“遇伯乐上任豫州牧，遭小人卸职又返乡”要更好一些；全文的旁白评论略显多了一些，这也是由于鲍宣的历史记载太少所致，但如果作为评传，似乎也无不可；有的地方的旁引过多，虽然加大了文章的横向跨度，但有喧宾夺主之嫌；还有一些结论有待进一步考证，比如鲍店之名的来源问题等等。

   总之，马书岐先生所写的这部巜鲍宣评传》是值得品读的一部传记。从中我们可以全面领略鲍宣“马虽瘦，行步工”的时代光芒，可以同呼吸共命运体验鲍宣的不凡经历和浩然正气，也可以紧随作者一步步表达积藴心中的敬仰之情。同时，喟叹间还可以感受到马先生无法比肩的勤奋、严谨、求实的治学态度。

                                                               2018年12月15日于长子

作者简介：马书岐，中国民俗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从事地域文化研究工作三十多年。著有长篇小说《黑色的太阳》（获山西省第八届五个一工程奖、《中国作家》2009金秋笔会一等奖）、《雪落黄崖》《龙床虎枕》、中短篇小说集《棋侠》，自选集《老马识途》，文史集《长治往事》《红色寻光》《山水寻胜》《物产寻宝》《山西关隘大观》《长治文化名片》《忠烈千秋——长治抗日英烈传》《上党廉吏》《昨夜东风——潞安古城那些事》《中共中央北方局在上党》，人物传记《清代贤相吴琠》等。主编地情类书籍数十部，点校旧志七部，发表地情研究文章400余篇，曾多次在中央电视台介绍长治历史文化。为长治市首批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的专业人员，长治学院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