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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 题： 我的母亲 已阅：2898 / 回复：0（楼主）

六
    (接上)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是新中国历史上的“三年困难”时期。这时我己是发蒙读书的年龄也是开始吃长饭的年龄，但这一时期给我的是饥饿而不是粮食。那时候农民被集中在生产队干活也集中在生产队食堂吃饭，粮食是定量的而且标准很低。大人每人每天12两﹙16两一市斤﹚小孩每人每天6两。饥饿的人们为填肚子只得去吃草、吃观音土，时至今天在田野里散步我还能认出能吃的吃过的草。饥饿的人们最容易得的一种病叫“水肿病”，得病的人肿脚肿脸肿身子最后死去，很多人就死于水肿病。那时不饿饭的人也有，这些人就是大队、生产队干部和食堂炊事员。这些人凭着职权和方便明里吃一份暗里吃一份。一般社员除吃草外充饥外只得去偷，饥寒起盗心，肚子不实当然谈不上知礼义了，可以说那时的农村社员个个为盗、人人是贼没有不偷的。那时社员偷吃的一是偷地里成熟或即将成熟末收割的，稻谷、红薯、小麦、高梁、黄豆、瓜果、蔬菜等等；二是偷食堂里的待加工的生食或熟食半熟食；三是偷窖里的红薯。由于吃不饱所以常常在半夜饿醒，也常常听到母亲半夜开门出去或开门归来，这时我不是可得到吃的就是有希望得到吃的。那时湾里或附近湾场死人是经常的事，而迷信的农民在死了人后晚上便早早地关门歇息了，他们怕鬼，所以晚上出门做贼是要胆子的。有一次母亲半夜回来气喘吁吁说有鬼追着她喊。做贼如被抓住是要受到惩罚的，队里开会要做检讨、挨斗甚至还要挨打，至于扣饭那是经常的事。有一次小婶偷了生产队的黄豆放搜了出来，当天晚上生产队开大会批斗她，还将她的上衣剥去几个干部用竹枝条轮流打，将小婶的肩背打得血痕条条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但母亲做贼被抓过却没挨过批斗更没挨过打。记得一个冬天的夜里，天很黑很冷，北风呼啸，我与弟妹们被父母叫醒，母亲给我们每人一碗热腾腾的焖红薯并再三叮嘱不要与任何人说我们家有红薯吃。第二天早饭后我正准备上学，生产队长带着一干人来到家里说是生产队的红薯窖里的红薯被偷，要家家搜查现从我家搜起。其实他们是有目标的，他们是从湾后红薯窖顺着脚印查过来的。他们不容分说在家里翻罈倒罐地搜查起来。最后，他们从屋后已多年未养猪的猪栏下找到了父母藏的红薯。当天晚饭后生产队召开大会，公社、大队也来了人，会议的主题当然是批斗偷红薯的父母。那天晚上我也跟着去了，瑟瑟缩缩地站在母亲的后面。会议首先要父母亲作检讨，父亲除了检讨以外没说什么，当然他也说不出什么。母亲则不然，除了作检讨请求大家原谅外，讲了一大堆为何要偷的理由。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你们当干部的在食堂里做事的每天都要明里吃一份暗里吃一份，暗里那一份还要好的，还要拿回去给老婆孩子吃，我们饿得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很多人饿死了。可是你们却吃得油光粉面，白白胖胖，你们夫妻还生得崽出，母亲还举出很多干部多吃多占的例子。母亲的讲话使那些干部们张口结舌十分狼狈而那些群众则由衷称快都说老尹讲得好讲得痛快。最后这个会当然是不欢而散。
    1963年中央对大跃进以来的做法和政策进行了调整，食堂散了农民可以种自留地了还鼓励农民开荒种杂粮。父亲是个勤劳有力气的人，那一年他开了好多荒地并栽了红薯，下年家里挖了二十多担红薯。从此以后，一日三餐总算有吃的了，肚子也没原来那样饿了。当然我也再也没有看见父母去偷了，只见父母起早贪黑在自留地里劳作。
    那个年代过去后，母亲曾多次提到三年困难时期做贼偷吃的之事，母亲表现出一脸无奈和满腹委屈。母亲说如果不是为了你姊妹活命我们是不会去偷的，并告诫我们：只要政策好自己勤劳就会有吃的、穿的、用的，不要去偷也不准去偷，偷还是不光彩的事情。(未完待续)

作者：1143079604 （2014/4/4 11:22:54）   回复此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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