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唯数 米嘉荣

米嘉荣是唐代著名的歌唱家，西域米国人。米国在唐代隶属安西都护府管辖。

米嘉荣自公元806--824年一直活跃在唐代舞台上，其歌唱艺术倾倒京城，并被皇帝赏识，提拔为朝庭供奉(首席乐官)。世人称赞他的演唱能“冲断行云直入天”。

在长安时，米嘉荣与著名思想家、诗人刘禹锡有厚交，两人常在一起交流艺术，谈论时世，可谓志同道合。米嘉荣系统地了介绍了音乐理论知识，他给刘禹锡唱的许多西域和西凉(甘肃)歌曲，使之很受启发。为此他在诗中称赞米嘉荣道：“唱得凉州意外声，旧人唯数米嘉荣”。刘禹锡在米嘉荣的帮助下，吸收融汇了许多民歌音乐素材，创造了一种独特的诗体——竹枝词，风格清新，在当时风靡全国。

唐顺宗永贞元年(805年)，刘禹锡辅佐王叔文执政，进行改革。不久王叔文被贬，刘也受牵连谪为朗州(今湖南常德)司马，一直到826年才回到京城，被放逐二十余年，宫廷艺人中许多新秀都不认识了，唯有艺坛老将米嘉荣仍健在，因此刘禹锡说：“旧人唯数米嘉荣。”一对老友，年轻相别，白头重逢，感慨万分。米嘉荣曾在宪宗、穆宗、敬宗三代任供奉，史书上称他为“三朝供奉”。一个西域少数民族歌唱家，能在唐代宫廷连任三朝乐宫，有这样长的艺术生涯，在中国音乐史上是少有的。

米嘉荣是中唐著名的歌唱家。现存刘禹锡诗中有两首提到他，一首是《与歌者米嘉荣》，另一首的题目写作《米嘉荣》，大约是前一首的初稿。诗曰：

唱得《凉州》意外声，旧人唯数米嘉荣。

近来时世轻先辈，好染髭须事后生。

《与歌者米嘉荣》是唐代大诗人刘禹锡创作的一首短诗。此诗语言诙谐，写久负盛名的老歌手米嘉荣年老了不受年轻一代重视的境遇，以需染胡须来迎合时尚戏之，隐含了诗人对朝中先辈受新贵排挤的激愤之意。

其实，刘禹锡在当时写作的不少诗篇中，都溶进了自己怀才不遇的影子，这是他当时的思想感情的自然流露。刘禹锡对李宗闵等人结成朋党排挤裴度深感气愤，大和四年（830）九月，裴度被李宗闵排挤出朝，充山南东道节度使。刘禹锡追随裴度在政治上干一番事业的希望破灭，便无所顾忌，写了《与歌者米嘉荣》一诗。

贞元时刘禹锡在长安听过米嘉荣唱歌，约三十年后即大和年间又在长安重逢，“忽闻旧曲尚依然”，很有感慨。欧阳修《六一诗话》云：“唐世一艺之善，如米嘉荣歌，皆见于唐贤诗句，遂知名于后世。”可见，米嘉荣的歌在当时名气是很大的。《云溪友议·中山海》云：“余亦昔时直气，难以为制，因作一口号，赠歌人米嘉荣”。从刘禹锡自述写作缘起来看，赠米嘉荣诗是有弦外之音的。当时使刘禹锡大为恼火，“难以为制”的事，不外两件：一是正人受李宗闵排挤，二是佞人向李宗闵献媚。可见，刘禹锡此诗中抨击的“轻先辈”之人，正是指排斥裴度的李宗闵和牛僧孺。李、牛两人都是在贞元二十一年（805年）才登进士第的，无论是资历还是年龄，都是裴度、刘禹锡的后辈。元和十二年（817年），裴度征吴元济时曾荐拔李宗闵做判官，这在李的仕途上是一个关键。据《旧唐书·李德裕传》云：“裴度于宗闵有恩。度征淮西时，请宗闵为彰义观察判官，自后名位日进。”牛僧孺在贞元二十年（804年）曾以诗文投谒刘禹锡。

《与歌者米嘉荣》，从反面着笔，于温柔敦厚中藏怒目金刚，工巧新颖，深得风人之旨。

“唱得《凉州》意外声，旧人唯数米嘉荣。”《凉州》是曲调名，原是凉州（今甘肃武威一带）民歌，由玄宗时的西凉府都督郭知远进献朝廷。据记载，《凉州》在唐代宫廷上演出时，有人反对，说能引起“悖动之事”、“播迁之祸”，但也有人大声欢呼。可见，《凉州》是具有意外之声、奇特之调的曲子。《凉州》曲调的不寻常，陪衬着米嘉荣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技艺。“旧人唯数”，又从正面突出米嘉荣。因为，米嘉荣的技艺越高超，就越能获得人们对他被冷落的同情。

“近来时世轻先辈，好染髭须事后生。”后二句，笔锋一转，突出主旨。米嘉荣一身绝技，理当受人敬重，可社会上流行的风气是轻先辈重后生。时世如此，您还是将就点，将白了的胡子染染黑，去伺候那些年轻人吧。劝慰之中，暗含着无限辛酸和诗人自己的愤世之情。被时人视为“宰相之器”的刘禹锡，由于政见不同而遭斥逐或投闲置散。如果要争取进用，就得放弃自己正确的政见，这不就象身怀绝技的老艺人“染髭须”却“事后生”吗？刘禹锡反对“时世轻先辈”，却奉劝人们“染髭须事后生”，这是忍着愤怒的温存，含着泪水的笑意，而自隐藏着讽刺的锋芒。这种手法，即所谓“正言若反”，于正中见反，于平和中见激荡，能使人体会到诗人的委屈，能激起人们更多的同情。老子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正说，有急切直率之嫌；反说，有尖锐泼辣之忌。只有这种正反结合的“正言若反”，可以化尖锐泼辣为含蓄蕴藉，化急切直率为委婉淳厚，使诗意更加隽永深长。

《太平广记》中也有一段记载米嘉荣的文字：米嘉荣,歌曲之妙,其来久矣。元和中,国乐有米嘉荣、何戡，近有陈不嫌。

人们喜爱歌曲,由来已久。唐宪宗元和年间,梨园中称得上国家级歌星的就有米嘉荣、何戡等人,近来又出了个陈不嫌.陈不嫌的儿子陈意奴,一二十年来从来没听说过他能演唱所谓的“正歌”,却以能演唱流行歌曲而称盛一时。第一个演唱流行歌曲的歌手是李可久。到了唐懿宗时代,连堂堂的一国之主的懿宗也喜欢流行歌曲。象《哭赵十》、《别赵十》这两支流行歌曲,皇帝佬官就非常爱听。礼部尚书刘禹锡在一首《与歌者米嘉荣》的诗中,曾记述了当时歌坛的一些事情，诗是这样的:“三朝供奉米嘉荣,能变新声作旧声。于今后辈轻前辈,好染髭须事后生。”刘禹锡自他被贬谪发配的州郡重返京师后,又写过一首吟著名歌星何戡的词，大意是这样的:“二十年来别帝京,重闻天乐不胜情.旧人唯有何戡在,更请殷勤唱渭城。”

（本刊根据汤贵仁的诗评增编。见《米氏家族》创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