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林文苑} 书　坑　铭　　　　　　　　　　　宋　德安　夏竦
秦焚经籍，尚法令，人知其祸，而未知其福焉。夫舜死陟方，则禅受之道缺；夏桀多罪，则篡弑之风起。盖受命、观人事而作。故君子不谓之暴。而嬴氏以区区之秦，觊觎关东，刮岳剥粮，峻刑刻法，幸六诸侯之弊，盗据神器。累世之祸，积于宗庙。兆民之怨，盈于城野。炎汉之圣，伏于丰沛。是时，尚能右诗书，教礼乐，修人文，而黜吏议。录冠缨之士，行帝王之术，虽累世之祸，不得发矣。兆民之怨，不得泄矣。炎汉之圣，不得章矣。而秦反枕干盾，衽金革，贵刑名，而害仁义，官甲胄之夫，驰战伐之涂，故宗庙之祸，得以发矣。城野之怨，得以泄矣。丰沛之圣，得以章矣。夫是坑也，焚于斯，祸于斯，福于斯。焚书也，祸秦也，福汉也。诗书不亡，无以速秦祸也。未有削平敌国，分划郡县，不数世，社稷鱼坏，而不可救者也。礼乐不坠，无以速汉福也。未有起布衣，提三尺，不数载，大统毕，集而不可危者也。盖文之于国无一日之可暂失。秦失天下，故祸之易也。汉得天下者，故福之易也，君子曰：国之将亡，文先亡矣。未有守文而不能救亡者也。斯文之道，为天地焉，为日月焉，覆之，载之，照之，临之，非可息也。秦之焚书也，焚秦也。文道非可焚也。客有经其所为碑，以铭其事，其词云：
诗书礼乐，加于焚燎，焰赫地维，烟敛天表。凝为灾星，秦祚以天。融为王气，汉德以兆。正弃秦祀，非弃文德。天祸秦毒，非祸王国。斯文何损？如日月食道，不可屈明，不可息神。契人合赢，不血食者（原文脱四字）文乃鼎沸，烟复为仁，烬复为义。大儒蜂午，振铎而起。心揖神遂，口传天意。皇皇六籍，且经且纬。赫若烟焰，灿如烽燧。斯文之圣，因焚而识。斯文之道，因焚而炽。俾我儒德，后王之畏。不敢侮慢，以速祸戾。吾知可贵。秦灭汉王，是为铭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