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春秋]夏竦咏物警告权贵

2006-01-18 09:28:18




　　情趣诗话
　　杨光治
　　
　　咏物诗是诗歌的一种，它的特点是通过隐喻的手法，借咏物来表达自己的情思，所以在“咏”的时候既要表现事物的特征，但又不能停留在事物上，我国历代诗坛中出现过很多咏物的高手，北宋的大臣夏竦虽然政声不佳，但擅长此道，笔记文《东轩笔录》记载了他一首相当精彩的作品。
　　夏竦（985—1051）学识渊博，写得一手好文章，真宗时期在朝廷任职，与权臣丁谓，王饮若结党营私。此人尽管贪图财富、迷迹权位，但相对起来脑子更灵。真宗皇帝崇尚道教，丁谓和王饮若就投其所好，花费巨额国家资财来兴建道观。富丽堂皇的玉清昭应宫落成了，丁谓得意洋洋地斋厅大宴同僚，还请了一班杂耍艺人来表演助兴。酒过三巡，丁谓要夏竦赋诗纪述。夏竦却从这一“盛事”中预感到危机，即席吟出这首诗：
　　舞拂跳珠复吐丸，遮藏巧使百千般。主人端坐无由见，却被旁人冷眼看。一、二句说艺人耍弄把戏的“遮藏巧使”，技艺极之高超，实际上是喻指丁谓耍弄政治手段极之高明。“主人”暗喻皇帝，最后两句的意思是：由于皇帝高高地在上方“端坐”，没有发现丁谓这一套，但是“旁人”却在“冷眼”地观看，看得一清二楚。
　　夏竦是通过这来劝丁谓不要过分弄巧，免得被皇帝发觉。这既是为了丁谓，也是为了自己，因为丁谓一旦垮台，夏竦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丁谓是听得懂的，脸色都变了，可是没有接受劝告。他由于大造道观而获得真宗的更大信任，不久被升为宰相，还被封为晋国公，因此更加得意忘形，然而在仁宗朝终于劣迹败露而被贬到当时十分荒僻的海南岛。夏竦却被仁宗重用，官至参知政事（副宰相），封英国公；虽然他曾受到谏官们的弹劾，但最后还能在河南任最高地方长官而结束仕途，下场比丁谓好得多。
　　笔记文《春明退朝录》还记载了夏竦另一首咏物诗，那是针对他的老师胡旦（夏竦考进士时，胡旦是主考官）而写的。
　　胡旦是宋太宗时的状元，曾但任秘书监（掌握图书著作的官员）等职务。他很有学问，可是为人贪钱，还喜欢刻薄地讥笑别人；后来双目失明，在襄阳闲居，但仍不甘寂寞，经常对地方政务说长道短。官员们对他既讨厌又害怕，然而却无可奈何。一年，夏竦奉调镇守襄阳，到任不久即去拜访胡旦。胡旦问他：“你近来有没有读书？”他答道：“由于公务繁忙，很少读书，只是经常写些绝句来消遣。”胡旦摆出老师架子，叫他读一些听听，他就吟了这首《燕雀诗》：
　　燕雀纷纷出乱麻，汉江西畔使君家。空堂自恨无金弹，任尔啾啾到日斜。“使君”，指地方最高官员。汉江流经襄阳，第一、二句明说“燕雀”在衙门里乱飞乱嚷，暗喻胡旦吱吱喳喳地乱发议论，干扰地方工作。“金弹”是铁弹丸的雅称，最后两句说：遗憾的是我手上没有“金弹”，只好让“燕雀”整天叫嚷不休。
　　实际上，作为地区最高军政长官的夏竦，手上是有“金弹”的，只不过暂时未发射而已。此诗是向胡旦提出警告：“如果你还想活的活，就闭上嘴巴！”胡旦是一只聪明的“燕雀”，自然了解诗的含意，从此不敢太放肆了。
　　不管夏竦的人品如何，也不管这两首咏物诗物象有什么不同，但应当承认它们都是佳作：既切“物”又寄寓着深意，而且寄寓得贴切、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