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宣志泉

　　■告别新闻记者 岳海智

　　100年前的今天，杭州吴山广场附近上华光巷（现华光路），一个男婴呱呱坠地。

　　这个男孩，后来成了浙江省最著名的中医儿科专家，是杭州鼎鼎大名的宣氏儿科的奠基人，医治了数以万计的孩子。

　　他就是宣志泉先生，生于1910年5月4日，逝于1977年8月，终年67岁。

　　杭州中医药学会网站“历代中医名家”中，这样描述宣志泉——

　　悬壶（行医）五十年，为杭州儿科名医。宣氏儿科虽为家传，但能综合各家之长，擅治惊风及时病，有丰富经验，每每能起沉疴于顷刻。

　　4月29日，定安路一家咖啡馆，宣志泉老先生的子女们聚在一起，回忆起这位泰斗级的老中医。

　　下面是他们对父亲的回忆——

　　上华光巷口的宣氏儿科诊室

　　宣桂琪：民国初年，爷爷宣振元在上华光巷口开了宣氏儿科诊室。爷爷擅诊小儿“惊风”（一种急性传染病，包括现在常说的乙脑、流脑等），那时候，宣氏儿科已经在杭州名气很响，上至地方要员，下至平头百姓，孩子得了病都要带到那里看。

　　父亲在8个兄妹中排行老三，6岁入私塾，10岁读国学，几年后就能熟诵经史百家。读书之余，父亲还熟背《药性赋》、《汤头歌诀》等药典，为习医奠定了基础。

　　13岁时，父亲到菜市桥的绸厂当学徒；15岁时，又到上海钱庄当学徒。

　　20岁那年，奶奶过世，父亲从上海回杭州，守孝三年。也正是这三年，改变了父亲的人生轨迹。

　　这段时间，他苦读爷爷收藏的医学名著，现场观摩爷爷临诊，渐渐学得宣氏儿科精髓，也开始接诊看病。

　　浙江省首批名老中医

　　宣桂琪：父亲擅治小儿时病杂症，比如麻疹、疳积、惊风、咳喘、泄泻、癫痫等病。治疗急慢惊风时，他继承了爷爷的针刺推拿，又辅以内服汤药，大大提高了惊风的救治率。

　　如果说爷爷是宣氏儿科创始人，父亲就是宣氏儿科奠基人。新中国成立后，父亲是杭州中医学会常务理事，杭城十大名医之一。

　　当时父亲在上华光巷诊所看病，挂号费是8毛钱，在当时也不算便宜。而且每天上午父亲只看三四十个号子，但即使这样，诊所每天还是挤满了人。

　　一些生活困难的家庭，父亲会减免门诊费，还跟华光巷的一家药店联系，患者只要凭父亲写的条子，就可以记账买药，药钱由父亲统一结算。

　　1956年，父亲响应国家号召，支持中医事业，关闭繁忙的诊所，成为浙江省中医院首批受邀中医师之一。1963年，他被评为浙江省首批名老中医。

　　但凡是好医生

　　开的药都不多但疗效却很好

　　宣桂琪：父亲看病诊治的一大特点，就是药剂用量很少，却常常能药到病除，且深得西医同行钦佩。

　　为什么？因为父亲立法（术语，配药方的意思）严谨，用药轻灵，而且他艺高人胆大，用药又恰到好处。

　　当年，父亲被省儿保、117医院、杭州市属各医院争相邀请会诊危重患儿，深得省儿保励院长敬佩。

　　去年，一姓施的女士，从美国回杭州探亲，专门找到我。她拿出女儿的照片给我看，她说，要不是40多年前，我父亲救了她女儿，她女儿哪有今天？

　　当时，她女儿患了“猩红热”并继发感染性休克，生命垂危。父亲会诊后，只开了2剂药。女孩服药后，热退了，人也清醒了。父亲又换了一个药方，不久，女孩就痊愈了。

　　还有一回，我在省中医医院坐诊，碰到一位80多岁的老太太，在外面等了我两个多小时。

　　我以为老太太也是带小孩子来看病的。等我空一点了，老太太凑近跟我说，她就是为了找到我表示感谢。

　　她说，上世纪70年代，她儿子患了流行性腮腺炎继发脑炎，好几天高烧不退，病情危重。父亲诊断过孩子的病情后，只开了三剂药，就把她儿子的病治好了。老太太还拿出她珍藏了30多年的用药处方给我看，处方上是父亲的笔迹，三剂药的价格当时一块钱都不到。

　　所以说，不管中医西医，但凡是好医生，开的药都不多，疗效却很好。

　　我还想说一点，中医药不仅对慢性病有显著疗效，而且对危重病人的抢救也有一席之地，这也是我们纪念父亲诞辰100周年的一个目的。

　　癞蛤蟆也能入药

　　宣桂森（64岁，宣老的四儿子，曾是中学校长，现已退休）：我念中学时，有一天到同学家玩，同学的父亲一见到我，就激动地说，“你父亲的本事真当大啊！”

　　接着，他就像讲一个传奇故事一样，兴致勃勃地给我讲起来。

　　同学6岁那年，接连好几天高烧不退，奄奄一息。送到我们家诊所诊治。父亲一看症状，连连说：“太迟了！太迟了！”

　　同学的父亲心急如焚，说：“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千万帮忙想想办法！”

　　父亲沉思了一会儿，说：“有一个方法可试试看！”

　　他让同学父亲去中药店买了一味药，再去找一只大“癞司”（癞蛤蟆）来，用碎碗片割开癞司的肚子，把这味中药放进去，然后捂在孩子的肚脐上，用布包好。

　　如果第二天早上，癞司发臭了，说明孩子还有救，再来复诊。

　　当时已是傍晚，又是冬天，同学的父亲去了那时还一片荒凉的柳浪闻莺，找了很长时间才从一块大石板下找到两只大癞司。遵照父亲叮嘱，在同学的肚子上捂了一夜。

　　万幸，第二天早上癞司发臭了。父亲又开了几味药，让同学父亲回去给孩子煎服，几次复诊后，同学的病好了。

　　以后，每次碰到同学的父亲，他总是一个劲地说：“你父亲的一味药救了我儿子一条命啊！”

　　“医生救人应该的！应该的！”

　　宣桂森：小时候，每当从平时安静的马路上传来洋号、洋鼓的吹打声时，我就会急忙蹦蹦跳跳出门去看，肯定是有人给父亲诊所送匾和锦旗来了。

　　马路上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向我家门口走来，抬匾或拿锦旗的人走在最前面，紧跟在后面的是吹号敲鼓的人。到我家门前，队伍一字排开，吹打得更来劲了。

　　父亲闻声出来。站在门口的领头人，会深深地向父亲鞠一躬，再献上匾或锦旗，说一些感激的话。

　　有一次，我还看见过有人送锦旗时，向父亲下跪谢恩，好像说父亲救了他家几代单传的小孩的性命。

　　父亲往往是轻描淡写地说：“医生救人应该的！应该的！”

　　长大后，每次一抬头看到挂在房椽的匾额和墙上的锦旗，又会想起父亲谦虚的那句话：“医生救人应该的！应该的！”

　　小孩吃太多也会导致营养不良

　　今年69岁的宣桂琪，现在是浙江省中医院中医儿科主任医师，省级名中医，宣氏儿科第三代传人，擅长诊治儿科哮喘、咳喘、季节性疾病、消化系统疾病，还有多发性抽动症、多动症等神经系统疾病。他说：

　　“1961年，母亲提出要我报考中医学院，继承父业。父亲在一旁说，你要想好，学中医是很苦的，要做好苦读20年的准备。后来，我足足苦读了30年。现在已习医近50年，才有登堂入室的感觉。”

　　1980年，宣桂琪到省中医院工作，现在，每周二、四、五、六上午开设儿科专家门诊，平均每周接诊两三百个患儿。

　　几十年接诊下来，宣医师总结出一套儿童日常保养经验，一起来看看——

　　1.小孩子不要吃太多。吃太多的结果有两个，一是营养过剩，导致发胖；二是因为吸收不好，导致营养不良。是的，吃多也会导致营养不良。

　　2.小孩子不要穿太多衣服，一般比大人多穿一件就可以了。小孩穿衣有个原则，叫春捂秋冻，春天要多穿一点，秋天要少穿一点。如果衣服穿太多，小孩子一出汗，就容易感冒。

　　3.天气好的时候，小孩子多到外面锻炼是应该的。但对于反复生病的小孩子（比如一个月生一两次病），病后不要马上到户外活动，因为小孩子玩耍时，一出汗就又容易着凉感冒。

　　宣医师还认真地写了几个儿科常见病民间单方——

　　1.治婴幼儿轻度感冒：带根须的小葱头2-3个，加少量白糖隔水蒸10分钟，将汁水服下。

　　2.治疗秋冬天干咳：白萝卜一个，加麦芽糖一块，隔水蒸，将汁水服下。

　　3.治疗一般咳嗽：杏仁6克，加水捣成汁，加少量糖，分两次将汁水服下。

　　4.治疗小孩胃口不好：鸡内金6克，加糖蒸，将汁水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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