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侯氏——春秋战国及秦汉侯氏
- 中华侯氏网 2010年11月3日 侯尚培录
第一节 政军界侯氏
侯宣多——郑国大夫,晋侯合诸侯于扈,平宋也。于是晋侯不见郑伯,以为贰于楚也。郑子家使执讯而与之书,以告赵宣子,曰:“寡君即位三年,召蔡侯而与之事君。九月,蔡侯入于敝邑以行,敝邑以侯宣多之难,寡君是以不得与蔡侯偕,十一月,克减侯宣多,而随蔡侯以朝于执事。十二年六月,归生(子家的名)佐寡君之嫡夷,以请陈侯于楚而朝诸君。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以蒇(读音chan三声,完成)陈事。十五年五月,陈侯自敝邑往朝于君。往年正月,烛之武往朝夷也。八月,寡君又往朝。以陈蔡之密迩(贴近、靠近)于楚,而不敢贰焉,则敝邑之故也。虽敝邑之事君,何以不免?在位之中,一朝于襄,而再见于君,夷与孤之二三臣,相及于绛。虽我小国,则蔑以过之矣。今大国曰:“‘尔未逞吾志。’敝邑有亡,无以加焉。古人有言曰:‘畏首畏尾,身其余几?’又曰:‘鹿死不择音(通‘荫’)。’小国之事大国也,德,则其人也;不德,则其鹿也。铤而走险,急何能择?命之罔极,亦知亡矣。将悉敝赋,以待于鯈(地名),唯执事命之。文公二年,朝于齐;四年,为齐侵蔡,亦获成于楚。居大国之间,而从于强令,岂有罪也?大国若弗图,无所逃命。”晋巩朔(人名)行成于郑,赵穿、公婿池为质焉。翻译:晋国国王在扈招集各国,平定宋国德内乱。在这次晋国国王不召集郑国国王,因为(他认为郑国)和楚国结交有贰心。郑国的子家(大夫)派通讯官送给书信,用来告诉(晋国的)赵宣子(国卿),说:“(我国)国王即位三年时,召集蔡国国王和他一起侍奉贵国。九月,蔡国国王来到我国准备出行(前往贵国),我国因为侯宣多的事件,国王因此不能和蔡国国王一起(前往),十一月,战胜并压制住侯宣多,就和蔡国国王一起在百官面前来拜见(贵国国王)。十二年六月,归生(我)陪伴嫡传(世子)夷,为陈国请求楚国允许他们拜见你们。十四年七月我国国王有前往拜见,来完成陈国拜见(贵国)的事。十五年五月,陈国国王从我国前往贵国拜见贵国国君。去年正月,烛武(郑国大夫)陪同(世子)夷前往拜见。八月我国国王,又前往拜见。由于陈国蔡国(国土)跟楚国贴近,却不敢(对晋国)又贰心(的原因),那是我国的原因啊。虽然我国(一再)为贵国效劳,为什么还被认为又罪呢?(我国国王)在位的时候,首先拜见(晋)襄公,然后又拜见(现在的)国君,(世子)夷和国王的两三位大臣,相继来到(贵国首都)绛(拜见)。虽然我们是小国,(礼数上)没有超过我们的啊。现在(您)大国说:“‘你没有达成我的愿望。’我国只有灭亡,(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再增加(我们的)效劳啦。古人有话说:‘顾头顾尾,身体还剩下什么地方不顾呢?’还说:‘鹿要死了是不会挑选荫凉(地方的)。’小国为大国效劳,有恩惠,就是人啊;没有恩惠,就是(要死的)鹿啊。快跑踏上险境,急急忙忙哪里还能选择啊?(贵国的)命令无法理解极端艰难,(我们)也知道自己要灭亡了啊。(我们)带着全部的所有,在鯈等着,唯你们百官的命令是从。(郑文公)二年,侍奉齐国;四年,帮齐国侵占了蔡国,还和楚国建立了同盟。待在大国之间,听从强国的命令,难道有罪吗?贵国如果不替我们着想,我们就没地方活命了。”晋国的巩朔(大夫)和郑国签订盟约,(晋国的)赵穿、国王的女婿池(在郑国)做人质(以证明晋国对郑国的信任)。感:虽然说郑国的子家非常善辩,可是奴颜卑膝的话语说明小国多么悲哀啊!做小国如此,做下属是否也是这样呢?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侯犯——郈邑马正,勇力善射,为郈人所畏服,素有不臣之志。遂使圉人刺藐杀之,自立为郈宰,发郈众登城为拒命之计。州仇闻郈叛,往告无忌。无忌曰:“吾助子一臂,当共灭此叛奴。”于是孟、叔二家,连兵往讨,遂围郈城。侯犯悉力拒战,攻者多死,不能取胜。无忌教州仇求援于齐。时叔氏家臣驷赤在郈城中,伪附侯犯,侯犯亲信之。赤谓犯曰:“叔氏遣使如齐乞师矣。齐、鲁合兵,不可当也。子何不以郈降齐?齐外虽亲鲁,内实忌之。得郈可以逼鲁,齐必大喜,而倍以他地酬子。总之得地,而可去危以就安,又何不利之有?”
侯犯曰:“此计甚善!”即遣人乞降于齐,以郈邑献之。齐景公召晏婴问曰:“叔孙氏乞兵伐郈,侯犯又以郈来降,寡人将何适从?”晏子对曰:“方与鲁讲好,岂可受其叛臣之献乎?”
助叔孙氏为是。“景公笑曰:“郈乃叔孙私邑,于鲁侯无与。况叔孙氏君臣自相鱼肉,鲁之不幸,实齐之幸也。寡人有计在此,当两许其使以误之。”乃使司马穰苴屯兵于界上,以观其变。若侯犯能御叔孙,更分兵据郈,迎侯犯归于齐国;若叔孙胜了侯犯,便说助攻郈城,临时便宜行事。此是齐景公的奸雄处。
却说驷赤见侯犯遣使往齐去了,复谓犯曰:“齐新与鲁侯为会,助鲁助郈,未可定也。宜多置兵甲于门,万一事变不测,可以自卫。”侯犯乃一勇之夫,信为好语,遂选精甲利兵,留于门下。驷赤将羽书射于城外,鲁兵拾得,献于州仇。州仇发书看之,书中言:“臣赤已安排逆犯十有七八,不日城中当有内变,主君不须挂念。”州仇大喜,报知无忌,严兵以待。
数日后,侯犯使者自齐回,言:“齐侯已许下矣,愿以他邑相偿。”驷赤入贺侯犯而出,使人宣言于众曰:“侯氏将迁郈民以附齐,使者回言齐师将至。奈何!”一时人情汹汹,多有造驷赤处问信者。赤曰:“吾亦闻之,齐新与鲁好,不便得地,将迁尔户口,以实聊摄之虚耳。”自古道:“安土重迁。”说了离乡背井,那一个不怕的?众人听说,互相传语,各有怨心。
忽一夜,驷赤探知侯犯饮酒方酣,遂命心腹数十人,绕城大呼曰:“齐师已至城外矣!吾等速治行李,三日内便要起身。”
因继以哭。郈众大惊,俱集于侯氏之门,此时老弱惟有涕泣,那壮者无不咬牙切齿,愤恨侯犯。忽见门内藏甲甚多,正适其用,大家抢得穿着起来,各执兵器,发声喊,将侯犯家四 面围祝连守城之兵都反了侯氏,与众助兴了。驷赤亟入告侯犯曰:“郈众不愿附齐,满城俱变。子更有甲兵否?吾请率而攻之。”犯曰:“甲兵俱被众掠取矣。今日之事,免祸为上。”
驷赤曰:“吾舍命送子。”遂出谓众曰:“汝等让一路,容侯氏出奔。侯氏出,齐师亦不至矣。”众人依言,放开一路。驷赤当先,侯犯在后,家属尚有百余人,车十余乘,驷赤直送出东门。因引鲁兵入于郈城,安抚百姓。无忌请追侯犯,驷赤曰:“臣已许之免祸矣。”乃纵之不追。遂堕郈城三尺。即用驷赤为郈宰。
侯犯奔齐师,穰苴知鲁师已定郈,乃班师还齐。州仇、无忌亦回鲁国。公山不狃初闻侯犯据郈以叛,叔、仲二家往讨,喜曰:“季氏孤矣!乘虚袭鲁,国可得也。”遂尽驱费众,杀至曲阜,叔孙辄为内应,开门纳之。定公急召孔子问计。孔子曰:“公徒弱,不足用也。臣请御君以往季氏。”遂驱车至季氏之宫,宫内有高台,坚固可守,定公居之。少顷,司马中句、须乐颀俱至。孔子命季斯尽出其家甲,以授司马,使伏于台之左右,而使公徒列于台前。公山不狃同叔孙辄商议曰:“我等此举,以扶公室抑私家为名,不奉鲁侯为主,季氏不可克也。”乃齐叩公宫,索定公不得。盘桓许久,知已往季氏,遂移兵来攻。与公徒战,公徒皆散走。忽然左右大噪,申句、须乐颀二将,领着精甲杀至。孔子扶定公立于台上,谓费人曰:“吾君在此,汝等岂不知顺逆之理?速速解甲,既往不咎!”费人知孔子是个圣人,谁敢不听,俱舍兵拜伏台下。
侯 嬴——魏有隐士曰侯嬴,○索隐音盈。又曹植音“羸瘦”之“羸”。年七十,家贫,为大梁夷门监者。公子闻之,往请,欲厚遗之。不肯受,曰:“臣修身絜行数十年,终不以监门困故而受公子财。”公子于是乃置酒大会宾客。坐定,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夷门侯生。侯生摄敝衣冠,直上载公子上坐,不让,欲以观公子。公子执辔愈恭。侯生又谓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原枉车骑过之。”公子引车入巿,侯生下见其客朱亥,俾倪○索隐上音浦计反,下音五计反。邹诞云又上音疋未反,下音五弟反。□正义不正视也。故久立,与其客语,微察公子。公子颜色愈和。当是时,魏将相宗室宾客满堂,待公子举酒。巿人皆观公子执辔。从骑皆窃骂侯生。侯生视公子色终不变,乃谢客就车。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遍赞宾客,○索隐、音遍。赞者,告也。谓以侯生遍告宾客。宾客皆惊。酒酣,公子起,为寿侯生前。侯生因谓公子曰:“今日嬴之为公子亦足矣。◇集解徐广曰:“为,一作‘羞’。”嬴乃夷门抱关者也,而公子亲枉车骑,自迎嬴于众人广坐之中,不宜有所过,今公子故过之。然嬴欲就公子之名,故久立公子车骑巿中,过客以观公子,公子愈恭。巿人皆以嬴为小人,而以公子为长者能下士也。”于是罢酒,侯生遂为上客。
侯生谓公子曰:“臣所过屠者朱亥,此子贤者,世莫能知,故隐屠间耳。”公子往数请之,朱亥故不复谢,公子怪之。
已破魏安厘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赵长平军,又进兵围邯郸。公子姊为赵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数遗魏王及公子书,请救于魏。魏王使将军晋鄙○索隐魏将姓名也。将十万众救赵。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赵旦暮且下,而诸侯敢救者,已拔赵,必移兵先击之。”魏王恐,使人止晋鄙,留军壁邺,名为救赵,实持两端以观望。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于魏,让魏公子曰:“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义,为能急人之困。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纵轻胜,弃之降秦,独不怜公子姊邪?”公子患之,数请魏王,及宾客辩士说王万端。魏王畏秦,终不听公子。公子自度终不能得之于王,计不独生而令赵亡,乃请宾客,约车骑百馀乘,欲以客往赴秦军,与赵俱死。
行过夷门,见侯生,具告所以欲死秦军状。辞决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从。”公子行数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备矣,天下莫不闻,今吾且死而侯生曾无一言半辞送我,我岂有所失哉?”复引车还,问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还也。”曰:“公子喜士,名闻天下。今有难,无他端而欲赴秦军,譬若以肉投馁虎,何功之有哉?尚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往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复返也。”公子再拜,因问。侯生乃屏人间语,索隐间音闲。语谓静语也。曰:“嬴闻晋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出入王卧内,力能窃之。嬴闻如姬父为人所杀,如姬资之三年,○索隐旧解资之三年谓服齐衰也。今案:资者,畜也。谓欲为父复雠之资畜于心已得三年矣。自王以下欲求报其父仇,莫能得。如姬为公子泣,公子使客斩其仇头,敬进如姬。如姬之欲为公子死,无所辞,顾未有路耳。公子诚一开口请如姬,如姬必许诺,则得虎符夺晋鄙军,北救赵而西却秦,此五霸之伐也。”公子从其计,请如姬。如姬果盗晋鄙兵符与公子。
公子行,侯生曰:“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国家。公子即合符,而晋鄙不授公子兵而复请之,事必危矣。臣客屠者朱亥可与俱,此人力士。晋鄙听,大善;不听,可使击之。”于是公子泣。侯生曰:“公子畏死邪?何泣也?”公子曰:“晋鄙嚄唶◇集解上音乌百反,下音庄白反。○索隐上乌白反,下争格反。案:嚄唶谓多词句也。□正义声类云:“嚄,大笑。唶,大呼。”宿将,往恐不听,必当杀之,是以泣耳,岂畏死哉?”于是公子请朱亥。朱亥笑曰:“臣乃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亲数存之,所以不报谢者,以为小礼无所用。今公子有急,此乃臣效命之秋也。”遂与公子俱。公子过谢侯生。侯生曰:“臣宜从,老不能。请数公子行日,以至晋鄙军之日,北乡自刭,以送公子。”公子遂行。
今吾至邺,矫魏王令代晋鄙。晋鄙合符,疑之,举手视公子曰:“今吾拥十万之众,屯于境上,国之重任,今单车来代之,何如哉?”欲无听。朱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公子遂将晋鄙军。勒兵下令军中曰:“父子俱在军中,父归;兄弟俱在军中,兄归;独子无兄弟,归养。”得选兵八万人,进兵击秦军。秦军解去,遂救邯郸,存赵。赵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于界,平原君负籣矢◇集解吕忱曰:“籣盛弩矢。”○索隐籣音兰。谓以盛矢,如今之胡簏而短也。吕姓,忱名,作字林者。言籣盛弩矢之器。为公子先引。赵王再拜曰:“自古贤人未有及公子者也。”当此之时,平原君不敢自比于人。公子与侯生决,至军,侯生果北乡自刭。
侯 公——汉王一瞧,乃是洛阳人侯公,从军有年,素长应对,因即准如所请,嘱令小心从事。侯公遂驰赴楚营,求谒项王。项王得武涉归报,甚是愁烦,又见粮食将尽,越觉愁上加愁,忽闻汉营中遣到使臣,乃仗剑高坐,传令入见。侯公徐徐步入,见了项王,毫无惧色,从容向前,行过了礼。项王嗔目与语道:“汝主既不出战,又不退去,今差汝到来,有何话说?”侯公道:“大王还是欲战呢?还是欲退呢?”项王道:“我愿一战!”侯公道:“战是危机,胜负难料;况相持已久,兵力皆疲,臣今为罢兵息争而来,故敢进见大王。”项王不觉脱口道:“据汝来意,是欲与我讲和么?”侯公道:“汉王并不欲与大王争锋,大王如为保国安民起见,易战为和,敢不从命。”项王意已稍平,把剑放下,问及议和约款。侯公道:“使臣奉汉王命,却有二议,一是楚汉两国,划定疆界,彼此相安,不再侵犯。二请释还汉王父太公,及妻室吕氏,使他骨肉团圆,久感圣德。”项王掀髯狞笑道:“汝主又来欺我么?他想保全骨肉,故令汝诡词请和。”侯公道:“大王知汉王东出的意思否?人情无不念父母,顾妻子,汉王西居蜀汉,离家甚远,免不得怀念在心,前次潜至彭城,无非欲搬取家眷,嗣闻为大王所拘,急不暇择,遂至与大王为敌,累战不休。今大王无意言和,原是不必说了,既商和议,何不将两人释还,不但使汉王从此感德,誓不东行,就是天下诸侯,亦且争慕大王,无不歌颂。试想大王不杀人父,就是明孝,不污人妻,就是明义,已经拘住,又复放归,所以明仁,三德俱备,声名洋溢,如恐汉王负约,是曲在汉王,直在大王,古人有言:师直为壮,曲为老,大王直道而行,天下无敌,何论一汉王呢!”
项王最喜奉承,听了侯公一番言语,深惬心怀,遂复召入项伯,与侯公商议国界。项伯本是袒汉,乐得卖个人情,两下议决,就荥阳东南二十里外的鸿沟,划分界限,沟东属楚,沟西属汉。当由项王遣使,与侯公同报汉王,订定约章,各无异言。所有迎还太公吕后的重差,仍然要劳烦侯公,侯公再偕楚使同行,至楚营请求如约,项王毫不迟疑,便放出太公吕后,及从吏审食其,使与侯公同归。汉王闻知,当然出营迎接,父子夫妇,复得相见,正是悲喜交集,庆贺同声。汉王嘉侯公功,封他为平国君,是为汉四年九月间事。越日,即闻项王拔营东归,汉王亦欲西返,传令将士整顿归装,忽有两人进谏道:“大王不欲统一天下么?奈何归休!”这一语有分教:
坛坫方才休玉帛,疆场又复启兵戈。
欲知两人为谁,待至下回报明。
兵法有言:骄兵必败,龙且未胜先骄,即非韩信之善谋,亦无不败之理。项王以二十万众,委诸龙且,何用人之不明欤?然项王同一有勇无谋之暴主,而龙且即为有勇无谋之莽将,同气相求,故有是失。龙且死而项王亦将败亡,此徒勇之所以无益也。武涉之说韩信,各为其主,原不足怪。蒯彻并非楚臣,何为唆信叛汉,使之君臣相猜,他时钟室之祸,非彻致之而谁致之乎?若汉之遣使请和,得归太公吕后,虽由侯生之善言,实出一时之徼幸,假使项王不允,加刃太公则汉王虽得天下,终不免为无父之罪人而已,贪天幸以图功,君子所勿取焉。
代侯公说项羽辞并叙(苏东坡)
汉与楚战,败于彭城。太公间走,见获于楚。项羽常置军中以为质。汉王遣辩士陆贾说项羽请之,不听。后遣侯公,羽许之,遂归太公。侯公之辩,过陆生矣。而史阙其所以说羽之辞,遂探其事情以补之,作《代侯公说项羽辞》。
汉王四年,遣辩士陆贾东说项王,请还太公。项羽弗听,贾还。汉王不怿者累日。左右计无所出。侯公在军中,而未知名,乃超进而言曰:“秦为无道,荼毒天下,戮人之父,刑人之子,如刈草菅。大王奋不顾身,建大义,除残贼,为万民请命。今秦氏已诛,天下且定,民之父子室家,皆得保完以相守也,其庆大矣。宜与太公享万岁无穷之欢。不幸太公拘于强仇,以重大王夙夜之忧。臣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大王诸臣,未有输忠出奇,以还太公之属车,蹈义死节,以折项羽之狼心者,臣恐天下有以议汉为无人矣,此臣等之罪也。臣愿先即辱国之诛。”汉王嘻戏曰:“吾惟不孝不武,而太公暴露拘辱于楚者,三年矣。吾重念天下大计,未获即死之,此吾所以早夜痛心疾首东向而不忘也。顾为之奈何?”侯公曰:“臣虽不敏,愿大王假臣革车一乘,骑卒十人,臣朝驰至楚壁,而暮与太公骖乘而归,可乎?”汉王慢骂曰:“腐儒,何言之易也。夫陆贾天下之辩士,吾前日遣之,智穷辞屈,抱头鼠窜,颠狈而归,仅以身免。若何言之易也!”侯公曰:“待人以必能者,不能,则丧气。倚事之必集者,不集,则挫心。大王前日之遣贾也,恃之为必能之人,望之有必集之事。今贾乃困辱而归,是大王气丧而心挫也,宜有以深鄙臣也。且大王一失任于陆贾,乃遂惩艾以为无足使令者,是大王示太公之无还期,待天下为无士也。”汉王曰:“吾岂忘亲者耶,顾若岂足以办此?且项王阴忮不仁,徒触其锋,与之俱靡耳。”侯公曰:“昔赵平原君苦秦之侵,欲结楚従也,求其可与従适楚者二十人。盖择于门下也,食客数千,得十九焉,其一人无得也,最下客毛遂请行。平原君不择而与之俱,卒至强楚,廷叱其王,而定従于立谈之间者,毛遂功也。日者,赵王武臣见获于燕,以其臣陈余、张耳之贤,择人请王,往者十辈,无一返者。终于养卒请行,朝炊未终,乃与赵王同载而归。此大王之所知者。臣乃今日愿为大王之毛遂、养卒,大王何慊不辱平原、余、耳之听哉。”汉王曰:“善。”即饬车十乘,骑卒百人,以遣侯公。
侯公至楚,晨扣军门,谒项王曰:“臣闻汉王之父太公为俘囚,臣窃庆大王获所以胜于汉者。前日汉王遣使请之,而大王不与,至将烹焉,臣窃吊大王似不恤楚矣。”项王嗔目大怒,叱侯公曰:“若自荐死,乃欲为而主行说以侥幸也。且吾亲与人角,而获其父,固将甘心焉。今乃言无恤者,何也?”侯公曰:“臣以区区之身,备汉之使,而有谒于大王,故大王以臣为汉游说而忘忠楚也。大王试幸听之。使其言有可用,则楚汉之大利,两君之至欢,岂臣之私幸也。使其言无可用,则臣徐蹈鼎镬,以従太公之烹,盖未晚也。”
项王曰:“太公之不得归必矣,若将何言?”侯公曰:“夫汉王失职,怏怏而西,因思归之士,收豪杰之伍,举梁汉之师,下巴蜀之粟,并三秦,定齐魏,日引而东,以与大王决一旦之命,大王视其志,固将一天下,朝诸侯,建七庙,定大号,为万世基业耶?抑将区区狥匹夫之节,为曾参之孝而已者耶?且连兵带垒,与楚百战以决雌雄,乃有天下三分之二,大王军覆将死,自救不暇,凡所以运奇决胜为大王之勍敌者,在汉王与诸将了事耶?抑太公实为之也耶?虽庸人孺子固知之。然则太公,独一亡似人耳,不足为楚、汉之轻重。大王幸虏获之,而祸福实系焉,视其用之如何耳。得所以用而用之者强,失所以用而用之者亡。苟为失其所用,未若不获之为善也。大王所以久拘而不归者,固以要之。诚是也。且要而能致之,则权在我。要而不能致,则权在人。权之所在,以战必克。则要者,名也;归者,实也。大王苟不得志于名,当速收效于实,无为两失而自遗其患。是以臣窃为大王慎惜此举也。大王固尝置之俎上而命之矣,彼报之曰:‘必欲烹之,愿分羹焉。’且父子相爱之情,岂相远哉。方汉王窘于彭城,二子同载,推堕捐之,弗顾也,安知其视父不与子同也。太公之囚楚者,三年矣,彼诚笃于爱父,固将捐兵解甲,膝行顿颡楚之辕门,为之请一旦之命,今励士方力,督战方急,无一日而忘与楚従事,此其志在天下,无以亲为也。大王今不归之,以收其实,将久留之,以执其名,故曰似不恤楚也。”
项王怒气少息,徐曰:“顾吾所仇者汉王尔,其父何与耶?且汉王亲以其身投吾掌握者,数矣,我常易而释之,今乃曰东向必欲亡楚而后已,故吾深仇之,欲菹醢其父,聊快于一时,况与之归耶?”侯公曰:“辱大王幸赐听臣,臣请言其不可者。夫首建大义诛暴秦者,惟楚。世为贤明显名于天下者,惟楚。天下豪杰乐従而争赴者,惟楚。被坚执锐为士卒先,所向摧靡,莫如大王。兵强将武,百战百胜,莫如大王。诸侯畏惧,惟所号令,莫如大王。割地据国,连城数十,莫如大王。大王持此数者以令天下,朝诸侯,建大号,何待于今。然而为之八年,智穷兵败,土疆日促,反为汉雌。大王尝自知其所以失乎?”项王曰:“吾诚每不自知,如公言焉,公试论吾所以失者。”侯公曰:“大王知夫博者事乎?夫财均则气均,气均则敌偶,然后胜负之势,决于一时。今大王求与汉博,方布席徒手未及投地,而骤以己资推遗之,已而财索气竭,徒手而校之,则大王之胜势去矣。夫仁义礼智,所以取天下之资,而制敌之具也。大王乃弃资委具,以为无所事,以故汉皆获而收执之,此所以自引而东,视大王如无也。”项王曰:“何谓弃资委具?”侯公曰:“夫秦民之不聊生久矣。汉王之入关也,秋毫无所犯,解秦之罟,约法三章,民大庆悦,惟恐其不王秦也。大王之至,燔烧屠戮,酷甚于秦,秦人失望,何以为仁?大王始与诸侯受约怀王,先入关者,王之,汉王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叩关决战,降俘其主,以待大王,而大王背约,迁之南郑,何以为信?大王以世为楚将,方举大义,不立其后,无以令天下,遂共立怀王而禀听之,及天下且定,乃阳尊为帝而放杀之,何以为义?以范增之忠,陈平之智,韩信之勇,皆人杰。争天下者,视此三人为之存亡。然而增死于疑,平、信去而不用,何以为智?是以汉王于其入关也,天下归其仁。其还定三秦也,天下归其信。为义帝缟素也,天下归其义。其用平、信也,天下归其智。此四者,大王素有之资,可畜之具,惟其委弃而不用,故汉皆得而收执之,是以大王未得所以税驾也。方今之势,汉王者,高资富室也。大王者,窭人也。天下者,市人也。市人不趋窭人而趋高资富室,明矣。然则大王今日之资,恃有一太公尔。天所以相楚也。今不归之,以伸区区之信义,纾旦夕之急,臣恐汉人怒气益奋,战士倍我,是大王又以其资遗汉,且将索然而为穷人矣。此臣所以为大王寒心也。夫制人之与见制于人,克人之与见克于人,岂同日而语哉。愿大王熟计之。”
项王曰:“孤所以恩汉者亦至矣。然去辄背我,今其父在此,犹日急斗,诚一旦归之,徒益其气尔。”侯公曰:“不然。臣闻怀敌者强,怒敌者亡。大王于汉,有足怀而制之,乃欲怒而斗之,臣意天溺大王之衷,将遂孤楚矣。大王诚惠辱一介之使护太公,且致言汉王曰:‘前日太公播越于外,羁旅敝军,获侍盥沐者三年于兹,而君王方深督过之,是以下国君臣未敢议太公之归。今君王敕驾迎之,孤恐久稽君王旦暮问安侍膳之欢,敢不承令,敬遣下臣卫送太公之属车以还行宫。孤亦愿自今之日,与君王捐忿与瑕,继平昔之欢,君王有以报不谷者,皇天后土,实与闻之。’如此而汉不解甲罢兵以答大义,则曲在彼矣。大王因之号令士卒,以趋汉王,此秦所以获晋惠公也。今大王不辱听臣,臣无所受命而归,汉王固将恸哭于军曰:‘楚之仇我者深矣,使者再返,而太公不归矣,且号为举大义,除残贼,拯万民,终之有不共戴天之仇,何面目以视天下,今日之事,有楚无汉,有汉无楚,吾将前死楚军,不返顾矣。’汉王持此感怒士心,整甲而趋楚军,此伍子胥所以鞭平王之尸也。”
项王曰:“善。吾听公,姑无烹。公第还,语而王令罢兵,吾今归之矣。”侯公曰:“此又不可。夫智贵乎早决,勇贵乎必为。早决者无后悔,必为者无弃功。王陵,楚之骁将也,一旦亡去汉,大王拘执其母,将以还陵也,而其母慷慨对使者为陵陈去就之义,敕陵无还,遂伏剑而死。故天下皆贤智其母,而莫不哀其死也。今太公幽囚郁抑于大王之军,久矣。今闻使者再返,而大王无意幸赦还之,臣窃意其变生于无聊,不胜恚辱之积,一旦引决,以蹈陵母之义,则大王悔恐自失,虽欲回汉军之锋,不可得矣。臣闻来而不可失者,时也。蹈而不可失者,机也。方今大王粮匮师老,无以支汉,而韩信之军,乘胜之锋,亦且至矣,大王虽欲解而东归,不可得矣。臣愿大王因其时而用其机,急归太公,与汉王约,中分天下,割鸿沟以西为汉,以东为楚。大王解甲登坛,建号东帝,以抚东方之诸侯,亦休兵储粟,以待天下之变。汉王老,且厌兵,尚何求哉,固将世为西藩,以事楚矣。”项王大悦。听其计,引侯生为上客,召太公,置酒高会三日而归之。
太公、吕后既至,汉王大悦,军皆称万岁。即日封侯公平国君,曰:“此天下辩士,所居倾国者,故号平国君焉。”
据张燧《千百年眼》卷四《侯公碑考》称:“侯公说羽事,《汉书》载本末不甚详。高祖以口舌挠之,诚难能矣。然世或恨其太寡恩。宋叶石林有汉金乡侯长君碑云:讳成,字伯盛。山阳防人。汉之兴也,侯公纳策,济太上皇于鸿沟之厄。谥安国君。曾孙辅(曾任州刺史),封明统侯。光武中兴,玄孙霸,为大司徒,封于陵侯。枝叶繁盛。或家河随,或邑山泽。然后知高祖所以待侯公者,亦不薄,惟不用之而已。汉初群臣未有封侯者,一时有功,皆旋赐之美名,号曰君,有食邑,如娄敬封奉春君之类是也。”则汉王不见侯公甚可疑。
侯 封——汉兴,破觚而为圜,斫雕而为朴,号为罔漏吞舟之鱼。而吏治蒸蒸,不至于奸,黎民艾安。由是观之,在彼不在此。高后时,酷吏独有侯封,刻轹宗室,侵辱功臣。吕氏已败,遂夷侯封之家。孝景时,晁错以刻深颇用术辅其资,而七国之乱发怒于错,错卒被戮。其后有郅都、宁成之伦。
侯 登——公元25年,原西汉皇室宗族、长沙定王刘发的后裔刘秀拥兵称帝,又建立起一个汉朝,因以洛阳为都,史称东汉,刘秀即光武帝。这时,全国各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队伍和打着各色旗号的地主割据武装,刘秀又展开了统一全国的战争。26年(建武二年),刘秀开始经略南方。他一面派征南大将军岑彭进击荆州,同时又遥封西汉末代长沙王刘舜之子刘兴为长沙王,以控制洞庭以南的局势。29年,岑彭经过几年苦战,在江汉地区立定脚跟,即派偏将军屈充“移檄江南,班行诏命”,于是“江夏太守侯登、武陵太守王堂、长沙相韩福、桂阳太守张隆、零陵太守田翕、苍梧太守杜穆、交趾太守锡光等,相率遣使贡献,悉封为列侯。”至此,包括长沙在内的湖南全境正式归于东汉。
侯 霸——侯霸字君房,河南密人也。族父渊,以宦者有才辩,任职元帝时,佐右显等领中书,号曰大常侍。成帝时,任霸为太子舍人。霸矜严有威容,家累千金,不事产业。笃志好学,师事九江太守房元,治《谷梁春秋》,为元都讲。王莽初,王威司命陈崇举霸德行,迁随宰。县界旷远,滨带江湖,而亡命者多为寇盗。霸到,即案诛豪猾,分捕山贼,县中清静。再迁为执法刺奸,纠案势位者,无所疑惮。后为淮平大尹,政理有能名。及王莽之败,霸保固自守,卒全一郡。
更始元年,遣使征霸,百姓老弱相携号哭,遮使者车,或当道而卧。皆曰:“愿乞侯君复留期年。”民至乃戒乳妇勿得举子,侯君当去,必不能合。使者虑霸就征,临淮必乱,不敢授玺书,具以状闻。会更始败,道路不通。
建武四年,光武征霸与车驾会寿春,拜尚书令。时无故典,朝廷又少旧臣,霸明习故事,收录遗文,条奏前世善政法度有益于时者,皆施行之。每春下宽大之诏,奉四时之令,皆霸所建也。明年,代伏湛为大司徒,封关内侯。在位明察守正,奉公不回。
十三年,霸薨,帝深伤惜之,亲自临吊。下诏曰:“惟霸积善清洁。视事九年。汉家旧制,丞相拜曰,封为列侯。朕以军师暴露,功臣未封,缘忠臣之义,不欲相逾,未及爵命,奄然而终。呜呼哀哉!”于是追封谥霸则乡哀侯,食邑二千六百户。子昱嗣。临淮吏人共为立祠,四时祭焉。以沛郡太守韩歆代霸为大司徒。
歆字翁君,南阳人,以从攻伐有功,封扶阳侯。好直言,无隐讳,帝每不能容。尝因朝会,闻帝读隗嚣、公孙述相与书,歆曰:“亡国之君皆有才,桀、纣亦有才。”帝大怒,以为激发。歆又证岁将饥凶,指天画地,言甚刚切,坐免归田里。帝犹不释,复遣使宣诏责之。司隶校尉鲍永固请不能得,歆及子婴竟自杀。歆素有重名,死非其罪,众多不厌,帝乃追赐钱谷,以成礼葬之。
后千乘欧阳歙、清河戴涉相代为大司徒,坐事下狱死,自是大臣难居相任。其后,河内蔡茂、京兆玉况、魏郡冯勤,皆得薨位。况字文伯,性聪敏,为陈留太守,以德行化人,迁司徒,四年薨。
昱后徒封于陵侯,永平中兼太仆。昱卒,子建嗣。建卒,子昌嗣。
侯 霸——金城太守,初,累姐种附汉,迷唐怨之,遂击杀其酋豪,由是与诸种为雠,党援益簄。其秋,迷唐复将兵向塞,周鲔与金城太守侯霸,及诸郡兵、属国湟中月氏诸胡、陇西牢姐羌,合三万人,出塞至允川,与迷唐战。周鲔还营自守,唯侯霸兵陷陈,斩首四百余级。羌觽折伤,种人瓦解,降者六千余口,分徙汉阳、安定、陇西。迷唐遂弱,其种觽不满千人,远踰赐支河首,依发羌居。明年,周鲔坐畏懦征,侯霸代为校尉。安定降羌烧何种胁诸羌数百人反叛,郡兵击灭之,悉没入弱口为奴婢。
时西海及大、小榆谷左右无复羌寇。隃麋相曹凤上言:[一]“西戎为害,前世所患,臣不能纪古,且以近事言之。自建武以来,其犯法者,常从烧当种起。
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又近塞内,诸种易以为非,难以攻伐。南得钟存以广其觽,北阻大河因以为固,又有西海鱼盐之利,缘山滨水,以广田蓄,故能强大,常雄诸种,恃其权勇,招诱羌胡。今者衰困,党援坏沮,亲属离叛,余胜兵者不过数百,亡逃栖窜,远依发羌。臣愚以为宜及此时,建复西海郡县,规固二榆,广设屯田,隔塞羌胡交关之路,遏绝狂狡窥欲之源。
又殖谷富边,省委输之役,国家可以无西方之忧。”于是拜凤为金城西部都尉,将徙士屯龙耆。[二]后金城长史上官鸿上开置归义、建威屯田二十七部,侯霸复上置东西邯屯田五部,[三]增留、逢二部,帝皆从之。列屯夹河,合三十四部。其功垂立。至永初中,诸羌叛,乃罢。迷唐失觽,病死。有一子来降,户不满数十。
注[一]隃麋,县名,属右扶风。
注[二]龙耆即龙支也,今鄯州县。
注[三]邯,水名。邯分流左右,在今廓州。
东号子麻奴立。初随父降,居安定。时诸降羌布在郡县,皆为吏人豪右所徭役,积以愁怨。安帝永初元年夏,遣骑都尉王弘发金城、陇西、汉阳羌数百千骑征西域,弘迫促发遣,髃羌惧远屯不还,行到酒泉,多有散叛。诸郡各发兵儌遮,或覆其庐落。于是勒姐、当煎大豪东岸等愈惊,遂同时奔溃。麻奴兄弟因此遂与种人俱西出塞。
先零别种滇零与钟羌诸种大为寇掠,断陇道。时羌归附既久,无复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负板案以为楯,或执铜镜以象兵,郡县畏懦不能制。冬,遣车骑将军邓骘,征西校尉任尚副,将五营及三河、三辅、汝南、南阳、颍川、太原、上党兵合五万人,屯汉阳。明年春,诸郡兵未及至,钟羌数千人先击败骘军于冀西,杀千余人。校尉侯霸坐觽羌反叛征免,以西域都护段禧代为校尉。
其冬,骘使任尚及从事中郎司马钧率诸郡兵与滇零等数万人战于平襄,[一]尚军大败,死者八千余人。于是滇零等自称“天子”于北地,招集武都、参狼、上郡、西河诸杂种,觽遂大盛,东犯赵、魏,南入益州,杀汉中太守董炳,遂寇钞三辅,断陇道。湟中诸县粟石万钱,百姓死亡不可胜数。朝廷不能制,而转运难剧,遂诏骘还师,留任尚屯汉阳,为诸军节度。朝廷以邓太后故,迎拜骘为大将军,封任尚乐亭侯,食邑三百户。
注[一]县名,属汉阳郡。
三年春,复遣骑都尉任仁督诸郡屯兵救三辅。仁战每不利,觽羌乘胜,汉兵数挫。当煎、勒姐种攻没破羌县,钟羌又没临洮县,生得陇西南部都尉。明年春,滇零遣人寇曪中[一],燔烧邮亭,大掠百姓。于是汉中太守郑勤移屯曪中。军营久出无功,有废农桑,乃诏任尚将吏兵还屯长安,罢遣南阳、颍川、汝南吏士,置京兆虎牙都尉于长安,扶风都尉于雍,如西京三辅都尉故事。[二]时羌复攻曪中,郑勤欲击之。主簿段崇谏,以为虏乘胜,锋不可当,宜坚守待之。
勤不从,出战,大败,死者三千余人,段崇及门下史王宗、原展以身扞刃,与勤俱死。于是徙金城郡居襄武。[三]任仁战累败,而兵士放纵,槛车征诣廷尉诏狱死。段禧病卒,复以前校尉侯霸代之,遂移居张掖。五年春,任尚坐无功征免。羌遂入寇河东,至河内,百姓相惊,多奔南度河。使北军中候朱宠将五营士屯孟津,诏魏郡、赵国、常山、中山缮作坞候六百一十六所。
注[一]县名,属汉中郡。
注[二]西京左辅都尉都高陵,右辅都尉都郿也。
注[三]襄武,县名,属陇西郡。
羌既转盛,而二千石、令、长多内郡人,并无守战意,皆争上徙郡县以避寇难。
朝廷从之,遂移陇西徙襄武,[一]安定徙美阳,[二]北地徙池阳,[三]上郡徙衙。[四]
百姓恋土,不乐去旧,遂乃刈其禾稼,发彻室屋,夷营壁,破积聚。时连旱蝗饥荒,而驱□劫略,流离分散,随道死亡,或□捐老弱,或为人仆妾,丧其太半。复以任尚为侍御史,击觽羌于上党羊头山,破之,[五]诱杀降者二百余人,乃罢孟津屯。其秋,汉阳人杜琦及弟季贡、同郡王信等与羌通谋,聚觽入上邽城,琦自称安汉将军。于是诏购募得琦首者,封列侯,赐钱百万,羌胡斩琦者赐金百斤,银二百斤。汉阳太守赵博遣刺客杜习刺杀琦,封习讨奸侯,赐钱百万。而杜季贡、王信等将其觽据樗泉营。侍御史唐喜领诸郡兵讨破之,斩王信等六百余级,没入妻子五百余人,收金*(钱)**[银]*彩帛一亿已上。杜*[季]*贡亡从滇零。六年,任尚复坐征免。滇零死,子零昌代立,年尚幼少,同种狼莫为其计策,以杜*[季]*贡为将军,别居丁奚城。七年夏,骑都尉马贤与侯霸掩击零昌别部牢羌于安定,首虏千人,得驴骡骆喰马牛羊二万余头,以畀得者[六]。
注[一]县名,属陇西郡。
注[二]县名,属右扶风。
注[三]县名,属左冯翊。
注[四]县名,属冯翊。衙音牙。
注[五]羊头山在上党郡谷远县。
注[六]畀音必四反。
元初元年春,遣兵屯河内,通谷冲要三十三所,皆作坞壁,设鸣鼓。零昌遣兵寇雍城,又号多与当煎、勒姐大豪共胁诸种,分兵钞掠武都、汉中。巴郡板楯蛮将兵救之,汉中五官掾程信率壮士与蛮共击破之。号多退走,还断陇道,与零昌通谋。侯霸、马贤将湟中吏人及降羌胡于枹罕击之,斩首二百余级。凉州刺史皮杨击羌于狄道,大败,死者八百余人,杨坐征免。侯霸病卒,汉阳太守庞参代为校尉。参以恩信招诱之。二年春,号多等率觽七千余人诣参降,遣诣阙,赐号多侯印绶遣之。参绐还居令居,通河西道。而零昌种觽复分寇益州,遗中郎将尹就将南阳兵,因发益部诸郡屯兵击零昌党吕叔都等。至秋,蜀人陈省、罗横应募,刺杀叔都,皆封侯赐钱。又使屯骑校尉班雄屯三辅,遣左冯翊司马钧行征西将军,督右扶风仲光、安定太守杜恢、北地太守盛包、京兆虎牙都尉耿溥、右扶风都尉皇甫旗等,合八千余人,又庞参将羌胡兵七千余人,与钧分道并北击零昌。参兵至勇士东,为杜季贡所败,[一]于是引退。钧等独进,攻拔丁奚城,大克获。杜秀贡率觽伪逃。钧令光、恢、包等收羌禾稼、光等违钧节度,散兵深入,羌乃设伏要击之。钧在城中,怒而不救,光*[等]*并没,死者三千余人。钧乃遣还,坐征自杀。庞参以失期军败抵罪,以马贤代领校尉事。后遣任尚为中郎将,将羽林﹑缇骑﹑五营子弟三千五百人,代班雄屯三辅。尚临行,怀令虞诩说尚曰:“使君频奉国命讨逐寇贼,三州屯兵二十余万人,□农桑,疲苦徭役,而未有功暛,劳费日滋。若此出不克,诚为使君危之。”尚曰:“忧惶久矣,不知所如。”诩曰:“兵法弱不攻强,走不逐飞,自然之埶也。今虏皆马骑,日行数百,来如风雨,去如绝弦,以步追之,埶不相及,所以旷而无功也。为使君计者,莫如罢诸郡兵,各令出钱数千,二十人共市一马,如此,可舍甲冑,驰轻兵,以万骑之觽,逐数千之虏,追尾掩□,[二]其道自穷。便人利事,大功立矣。”尚大喜,即上言用其计。乃遣轻骑钞击杜季贡于丁奚城,斩首四百余级,获牛马羊数千头。
注[一]勇士,县名,属天水郡。
注[二]尾犹寻也。
侯 进——九年,霸与吴汉及横野大将军王常、建义大将军朱佑、破奸将军侯进等五万余人,击卢芳将贾览、闵堪于高柳。匈奴遣骑助芳,汉军遇雨,战不利。吴汉还洛阳,令朱佑屯常山,王常屯涿郡,侯进屯渔阳。玺书拜霸上谷太守,领屯兵如故,捕击胡虏,无拘郡界。明年,霸复与吴汉等四将军六万人出高柳击贾览,诏霸与渔阳太守陈䜣将兵为诸军锋。匈奴左南将军将数千骑救览,霸等连战于平城下,破之,追出塞,斩首数百级。霸及诸将还入雁门,与骠骑大将军杜茂会攻卢芳将尹由于崞、繁,不克。
侯 刚——新繁大墓山是汉代忠烈章明、侯刚的墓葬,又名双忠墓。章明,字公儒,新繁人,西汉末年大臣,官至大中大夫,王莽篡位,他愤然自杀。侯刚,字直孟,新繁人,为尚书郎,王莽篡位后,他佯痛骂王莽,被王莽杀害。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后,将其归葬新繁镇西北8里处。墓园有35株老柏,霜皮黛色,枝干奇古,参天耸翠。新繁被称为汉忠臣章明、侯刚故里,立高碑于新繁南桥。大墓山在1958年时砍树辟田被毁。
侯 览——侯览者,山阳防东人。桓帝初为中常侍,以佞猾进,倚埶贪放,受纳货遗以巨万计。延熹中,连岁征伐,府帑空虚,乃假百官奉禄,王侯租税。览亦上缣五千匹,赐爵关内侯。又托以与议诛梁冀功,进封高乡侯。
小黄门段珪家在济阴,与览并立田业,近济北界,仆从宾客侵犯百姓,劫掠行旅。济北相滕延一切收捕,杀数十人,陈尸路衢。览、珪大怨,以事诉帝,延坐多杀无辜,征诣廷尉,免。延字伯行,北海人,后为京兆尹,有理名,世称为长者。
览等得此愈放纵。览兄参为益州刺史,民有丰富者,辄诬以大逆,皆诛灭之,没入财物,前后累亿计。太尉杨秉奏参,槛车征,于道自杀。京兆尹袁逢于旅舍阅参车三百余两,皆金银锦帛珍玩,不可胜数。览坐免,旋复复官。[一]
注[一]复,上音房又反。
建宁二年,丧母还家,大起茔頉。督邮张俭因举奏览贪侈奢纵,前后请夺人宅三百八十一所,田百一十八顷。起立第宅十有六区,皆有高楼池苑,堂阁相望,饰以绮画丹漆之属,制度重深,僭类宫省。又豫作寿頉,[一]石旘双阙,高庑百尺,[二]破人居室,发掘坟墓。虏夺良人,妻略妇子,及诸罪衅,请诛之。
而览伺候遮□,章竟不上。俭遂破览頉宅,藉没资财,具言罪状。又奏览母生时交通宾客,干乱郡国。复不得御。[三]览遂诬俭为钩党,及故长乐少府李膺、太仆杜密等,皆夷灭之。遂代曹节领长乐太仆。
注[一]生而自为頉,为寿頉。
注[二]庑,廊下周屋也。
注[三]御,进也。
熹平元年,有司举奏览专权骄奢,策收印绶,自杀。阿党者皆免。
第二节 文 化 界 侯 氏
侯 生——据《秦始皇本纪》记载,焚书之后不久,侯生、户生私下议论说:"始皇为人,天性刚戾自用,起诸侯,并天下,意得欲从,以为自古莫及己。专任狱吏,狱吏得亲幸。博士虽七十人,特备员弗用。丞相诸大臣皆受成事,倚辨于上。"而秦始皇乐以刑系为威,天下畏罪持禄,莫敢尽忠。秦始皇不闻过而日骄,各级官吏慑伏谩欺以取容。按照秦法,"不得兼方,不验,辄死。然候星气者至三百人,皆良士,畏忌讳谀,不敢端言其过。"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秦始皇一人,上至以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得休息。其贪于权势如此,未可为之求仙药。于是侯生、户生乃远逃他乡。
侯生、卢生的不合作,应该引起统治者的警醒。然而当秦始皇得知这一情况后,不仅毫无反省之意,反而变本加厉,采取更为严厉的思想管制乃至人身摧残和人身毁灭的政策。秦始皇认为,侯生、卢生事件的发生,是他前此尽收天下之书不彻底的缘故。他说:"吾前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悉召文学方术士甚众,欲以兴太平,方士欲练以求奇药。今闻韩众[终]去不报,徐福等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徒以奸利相告日闻。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以重吾不德也。语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妖言以乱黔首。"于是下令将在咸阳诸主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全部坑杀,以为如此天下便可太平。这就是历史上闻名的坑儒事件。
以焚书坑儒为标志的秦王朝文化高压政策,其基本出发点无疑在于期望随着政治上的统一而统一文化,统一学术,以利于巩固和发展政治上的统一和稳定。这种政策固然能收一时之效,但从长远的观点看则是根本不足取的。上引侯生、卢生的私议所揭露的事实,以及他们不愿与政府继续合作的实际行为,已充分表明秦王朝文化高压政策在知识分子或博士、儒者心理层面所投下的巨大阴影。整个社会普遍畏惧以言获罪,举国上下都在看着最高统治者一人的脸色说假话,那么,这个政权还怎能有希望呢?
不久,侯生被缉拿归案,他在临刑前与秦始皇的一段对话,不仅深刻披露了这批儒者知识分子的真实心迹,而且也相当准确地预示了秦王朝必然迅速灭亡的悲惨命运和内在原因。对话不长,兹据《说死•反质篇》的记载节录如下:
秦始皇问,"老虏不良,诽谤而主,乃敢复见我?"
侯生仰台而答曰:"臣闻知死必勇。陛下肯听臣一言乎?"
始皇曰:"若欲何言,言之。"
侯生曰:"臣闻禹立诽谤之木,欲以知过也。今陛下奢侈失本,淫佚趋末。(具体事例略)所以自奉丽靡烂漫,不可胜极。黔首匮竭,民力殚尽,尚不自知。又急诽谤,严威克下,下喑上聋,臣等故去。臣等不惧臣之乡,惜陛下之亡耳!闻古之明王,食足以饱,衣足以暖。…今陛下之淫,万丹朱而千昆吾、桀、纣,臣恐陛下之十亡而曾不一存。"
始皇默然久之,曰:"汝何不早言?"
侯生曰:"陛下之意,方乘青云,飘摇于文章之观,自贤自健,上侮五常,下凌三王,弃素朴,就末枝,陛下亡证见久矣。臣等恐言之无益也,而自取死,故逃而不敢言。今臣必死,故为陛下陈之。虽不能使陛下不亡,欲使陛下自知也。"
始皇曰:"吾可以变乎?"
侯生曰:"形已成矣,陛下坐而待亡耳!若陛下欲更之,能若尧与禹乎?不然无冀也。陛下之佐又非也,臣恐变之不能存也。"
作为社会中坚的知识分子发现了问题而俱死不敢言,固然是知识分子的失职。但从秦王朝的文化政策来检讨,则是文化高压的必然结果。更有甚者,这些原因与结果互为交织,恶性循环:文化高压引起知识分子的离心与不合作;知识分子的离心与不合作,激化与政府之间的矛盾,政府必然采取更严厉的高压政策;政府更严厉的高压政策则又必将导致知识分子更加离心乃至反抗。……如此循环不已,最终只能是政府自食其恶果。焚书引发侯生、卢生事件,侯生、卢生事件引发坑儒灾难,以及由此二者所引发的绪绅先生往归陈王,都生动地说明了文化政策不仅仅关涉文化本身,而且在相当程度上决定着一个王朝,乃至整个民族的命运。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不论焚书坑儒在事实上究竟给儒学带来多大的灾难,但其本质确乎为一场文化浩劫,是中华民族文明史上最卑鄙、最黑暗、最沉重的一页。
侯 应——汉郎中侯应习边事,以为不可许。上问状,应曰:
北呷周、秦以来,匈奴暴桀,寇侵边境,汉兴,尤被其害。臣闻北边塞至辽东,外有阴山,东西千余里,草木茂盛,多禽兽,本冒顿单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来出为寇,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师征伐,斥夺此地,攘之于幕北。建塞徼,起亭隧,筑外城,设屯戍以守之,然后边境得用少安。幕北地乎,少草木,多大沙,匈奴来寇,少所蔽隐,从塞以南,径深山谷,往来差难。边长老言匈奴失阴山之后,过之未尝不哭也。如罢备塞戍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今圣德广被,天覆匈奴,匈奴得蒙全活之恩,稽首来臣。夫夷狄之情,困则卑顺,强则骄逆,天性然也。前以罢外城,省亭隧,今裁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复罢,二也。中国有礼义之教、刑罚之诛,愚民犹尚犯禁,又况单于,能必其众不犯约哉!三也。自中国尚建关梁以制诸侯,所以绝臣下之凯欲也。设塞徼,置屯戍,非独为匈奴而已,亦为诸属国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旧逃亡,四也。近西羌保塞,与汉人交通,吏民贪利,侵盗其畜产、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畔,世世不绝。今罢乘塞,则生嫚易分争之渐,五也。往者从军多没不还者,子孙贫困,一旦亡出,从其亲威,六也。又边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曰“闻匈奴中乐,无奈候望急何!”然时有亡出塞者,七也。盗贼桀黠,群辈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则不可制,八也。起塞以来百有余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岩石,木柴僵落,溪谷水门,稍稍平之,卒徒筑治,功费久远,不可胜计。臣恐议者不深虑其终始,欲以一切省徭戍,十年之外,百岁之内,卒有它变,障塞破坏,亭隧灭绝,当更发屯缮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复,九也。如罢戍卒、省候望,单于自以保塞守御,必深德汉,请求无已。小失其意,则不可测。开夷狄之隙,亏中国之固,十也。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蛮之长策也。
谏对奏,天子有诏:“勿议罢边塞事。”使车骑将军口谕单于曰:“单于上书愿罢北边吏士屯戍,子孙世世保塞。单于乡慕礼义,所以为民计者甚厚,此长久之策也,朕甚嘉之。中国四方皆有关梁障塞,非独以备塞外也,亦以防中国奸邪放纵,出为寇害,故明法度以专众心也。敬谕单于之意,朕无疑焉。为单于怪其不罢,故使大司马车骑将军嘉晓单于。”单于谢曰:“愚不知大计,天子幸使大臣告语,甚厚!”鞅鞅初,左伊秩訾为呼韩邪画计归汉,竟以安定。其后或谗伊秩訾自伐其功,常鞅鞅,呼韩邪疑之。左伊秩訾惧诛,将其众千余人降汉,汉以为关内侯,食邑三百户,令佩其王印绶。及竟宁中,呼韩邪来朝,与伊穆訾相见,谢曰:“王为我计甚厚,令匈奴至今安宁,王之力也,德岂可忘!我失王意,使王去不复顾留,皆我过也。今欲白天子,请王归庭。”伊秩訾曰:“单于赖天命,自归于汉,得以安宁,单于神灵,天子之晁也,我安得力!既已降汉,又复归匈奴,是两心也。愿为单于侍使于汉,不敢听命。”单于固请不能得而归。
侯 谨——字子瑜,敦煌人也。少孤贫,依宗人居。性笃学,恒佣作为资,暮还辄燃柴以读书。常以礼自牧,独处一房,如对严宾焉。州郡累召,公车有道征,并称疾不到。作《矫世论》以讥切当时,而徙入山中,覃思著述。以莫知于世,故作《应宾难》以自寄。又案《汉记》撰中兴以后行事,为《皇德传》三十篇,行于世。余所作杂文数十篇,多亡失。河西人敬其才而不敢名之,皆称为侯君云。
侯 芭——又名侯辅,西汉巨鹿人,著名文学家、哲学家扬雄的弟子,学习《太玄》、《法言》。这两书是扬雄仿造《易经》和《论语》而作。
据史载:扬雄以病免,复召为大夫。家素贫,耆酒,人希至其门。时有好事者载酒肴从游学,而巨鹿侯芭常从雄居,受其《太玄》、《法言》焉。刘歆亦尝观之,谓雄曰:“空自苦!今学者有禄利,然向不能明《易》,又如《玄》何?吾恐后人用覆酱瓿也。”雄笑而不应。年七十一,天凤五年卒,侯芭为起坟,丧之三年。时,大司空王邑、纳言严尤闻雄死,谓桓谭曰:“子常称扬雄书,岂能传于后世乎?”谭曰:“必传。顾君与谭不及见也。凡人贱近而贵远,亲见扬子云禄位容貌不能动人,故轻其书。昔老聃著虚无之言两篇,薄仁义,非礼学,然后世好之者尚以为过于《五经》,自汉文、景之君及司马迁皆有是言。今诊子之书文义至深,而论不诡于圣人,若使遭遇时君,更阅贤知,为所称善,则必度越诸子矣。”诸儒或讥以为雄非圣人而作经,犹春秋吴楚之君僣号称王,盖诛绝之罪也。自雄之没至今四十余年,其《法言》大行,而《玄》终不显,然篇籍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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