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著名经济学家——侯家驹
- 中华侯氏网 2010年11月10日 中华侯氏网
当代著名经济学家——侯家驹
《中国经济史》(上、下),侯家驹著,新星出版社2008年1月版
侯家驹(1928—2007)经济学家。安徽无为人。1947年随“青年军”去台,1954年考入省农学院,复入农经研究所。1966年获澳洲新英格兰大学硕士学位,1966年秋返台,执教于中国文化学院。后任东吴大学经济系主任。从1963年开始,改以中国经济史及经济思想史为研究重心,先后著有《中国经济思想史》、《先秦儒家自由经济思想》、《先秦法家统制经济思想》、《周礼研究》、《中国财金制度史论》等书,其中70余万言的《中国经济史》出版于1994年,是对中国经济发展轨迹的总结。
侯家驹教授除教学研究外,还担任台湾“经建会”咨询委员多年,并为台湾经济日报撰写社论及专栏,对经济问题提出建议,观点掷地有声,影响时局。
读侯家驹先生的《中国经济史》,经常会生出感叹。如此丰富的史料、考据的严密、自由的观念、缓慢的积淀,大陆经济学圈恐怕无人能望其项背。出版社显然看到了这本著作的巨大价值,从引进版的内容之坚守,到书的装帧,都做足了功夫,使得我这样的读者由外到内均是爱不释手。
不过我很快沉浸在侯先生的历史描述之中。所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本来自台湾的《中国经济史》同样将这样的历史观置放在经济变迁之中。在家驹先生看来,分,刚好是一种多元时代,而合,则是一元专制独行。正是在这种多元与一元的交替推进中,中国经济几千年来磕磕绊绊,走到了今天。
小时候,我听父亲经常讲家族史,说的是爷爷那一代,家族算是殷实的,到他这一辈,忽然就家徒四壁,甚至要忍饥挨饿了。父亲的话一直存留在我的心里,所以我在自己的一本小书里曾写道:
“我问过许多人一个同样的问题,先人的财富,如今去了哪里?太多的历史陈列在面前,不过是一些泛黄的纸张,我热爱的土地必须从一穷二白开始。”
带着这种过于诗意的问题,我开始自己寻找答案。
按照我多年来所受教育的基本思维方法,我认定是国家的贫穷导致了民众的贫穷,所以我首先阅读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在谈到中国经济时,斯密如此阐释:
“中国历来就是一个最富裕、最丰腴、耕耘完美,操作勤劳,世界上人口最众多的国家之一。现在看来,它在长久期间之内,已在停滞状态。马可·波罗五百年前莅临该土,就提到这个国家农业工业以及人口众多的情形,和最近旅行者的描写几乎毫无出入。这样看来,似乎马氏之前很长远时间内,这个国家即已到了它的法律、制度以及各种机构容许它致富的最高限额。”(《国富论》第一卷第八章)。
这段话给我一个强大的信息提示,是制度建设滞后阻碍了财富的增长。而关于制度如何滞后,如何阻碍经济发展,斯密并没有完全展开。现在看来,至少在我个人的阅读与思考范围内,侯家驹先生的《中国经济史》为我提供了答案。通读侯先生的书,多元、权利、竞争、自由,这些朴实性的经济学术语成为他的思考关键词,沿着家驹先生的思考路径,我得以真正进入到了中国经济史的内在细节之中。
在侯家驹先生看来,中国经济的第一次一元专制体制从秦汉时代开始。这是一个重要的代际划分,表明中国历史从封建制度向全面的一元专制制度的转型,也是中国社会从社会契约说向君权神授说的演变。在社会契约下,人民较有自由,所以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击壤歌》)的民间歌谣,但在君权神授之下,人民却仅仅供皇帝驱使,以致《风俗通》里说道:“县官漫漫,冤死者半”,一个蛮横的、不公平、缺乏正义的社会由此愈演愈烈,专制似乎成为这个历史悠久的国家看起来顺理成章的传统。
如此一元时代,侯家驹先生分三个层面加以总结:政治趋于专制,经济趋于统制,社会趋于管制。这种大一统的格局给中国经济的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发展缺失。政治趋于专制的结果,很自然地导致了国家管理阶层巨大的奢侈浪费,公共支出、政府支出无限量增长,导致民穷财尽,社会矛盾激化。经济趋于统制直接干预人民的职业选择和产业选择,官商勾结成为人们的首要选择,把公共事业和资源配置直接对立起来,降低资源的使用效率,模糊掉自然形成的市场体系,促使机会成本无限提高,最终导致经济僵化。而社会趋于管制的结果,就是促使官本位思想成为人们的首选价值观,统治者为巩固其地位,反复强调农业的重要性,将人民锁定在某个狭窄的区域,拒绝人口的自然流动,这种典型的愚民政策,不但使工商文明趋于消失,农业经营也难以为继。
总体看,侯家驹先生对多元格局情有独钟。在中国5000年经济发展史上,先生有些伤心地发现,分裂时期的经济发展往往优于统一时期。
“以中国经济心脏区域的长江流域或江南地区来说,若非两次大分裂,江南如何得以迅速而广泛的开发:第一次多元体制下,孙吴与后来的东晋、南朝,以江南为其政治体系,必须大力经营之;第二次多元体制下,在杨行密、钱镠和王审知的经营下,也使江南等地免于过度杀戮,致使南宋于此基础上,可在经济发展史上写下绚烂的一章。”
对于这种历史现象,侯先生有一个相当理性的经济学解释:所谓分裂时期的经济发展,事实上只是某种比较优势,并非意味着分裂时期的经济有突破性的发展,实则只是达到了小康局面。因为大一统的中央政府形同独占,人民无法自由选择,政府予取予求,根本不顾虑人民的感受;而多元体制下,各个政府却在有意无意的争取民众支持,以致于形成了某种显在或者潜在的竞争。
不过侯先生也强调,从经济发展观点看,统一本来应该优于分裂,毕竟大一统的格局具有规模经济,外部经济和一般的均衡经济等优势。可惜,中国经济很少将这样的优势发挥出来,大一统时期经济情况每况愈下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家天下的专制王朝。
到此为止,关于中国经济的一元与多元之争,我们在家天下的专制王朝体制里找到了答案,正是这种“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传统观念,导致我们的经济发展一直没有解决基本的产权与人权问题,而这,正是一国经济发生与发展的基础。
我们和侯家驹先生同时想到了孟子的名言:“有恒产者有恒心”。孟子所说的恒产,就当时情况而言,指永久使用的农地,若加上所有权概念,则这种私有产权必然会引发持续发展的企业家精神。而作为一名企业家,完全的产权,完全的自由经营权,与合理的人权结合在一起,乃是现代企业制度的精髓。
可叹一部中国经济史,某种意义上就是削弱产权、践踏人权的历史。莫非王土,显然针对产权而去,莫非王臣,则立意与人权为敌。我们看到,在元朝初年、清朝初年,以及后来人民公社的圈地运动中,政府明目张胆地抢夺私人土地;我们还看到更远的汉武帝时代,朝廷将盐、铁、酒等重要产业收归公有,将民营改为国营,彻底侵害了原来经营这些产业者的基本权利。今天的电视剧里极度显赫的汉武帝,在他当年的经济决策中,曾经列出七宗罪:“吏有罪、亡命、赘婿、贾人、故有市籍、父母有市籍、大父母有市籍”,七罪中,四种罪均为商业。由此,汉武帝时代既破坏了产权,又蹂躏了人权,难怪自汉武帝开始,中国的市场经济几乎一蹶不振,直到我们触手可及的改革开放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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