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鸣皋:“旧官吏”的帽子戴了很多年
- 中华侯氏网 2010年12月24日 中华侯氏网
侯琦今年已经70岁了,她是从新疆回南京探亲的。记者见到这位老人时,她不禁有些唏嘘。53年前,她还是南京八中的一名学生,品学兼优,是学生会主席,她自信能够考上一所名牌大学,对前途充满了美好的理想。但是,让她遗憾终身的是,因为她父亲侯鸣皋解放前是国民政府的官僚,她被剥夺了上大学的机会。就在她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她的父亲就被捕了。随即,她与南京的130多名家庭出身相似的年轻学生,被送往新疆去“支边”,从事地质勘测工作。从此,她远离家人,独自一人在新疆生活、成家、扎根,直到退休。
励志社走出的文化人
侯琦的父亲侯鸣皋,解放前在国民党励志社工作,是国民党庞大官僚体制中普通的一员。励志社是蒋介石的内廷机构,主要负责为蒋、宋办理一些宴会、娱乐、接待等事务,也负责接待国外军政人员,当时的社长是蒋介石本人,总干事是黄仁霖。
1932年,侯鸣皋才22岁,刚从上海暨南大学毕业,与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他也梦想着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与光明的前途,于是,他考进了国民党励志社,负责演艺、文体、接待等工作。在这里,他参与举办了多次宴会,组织了多场话剧演出,尽职尽责。美国军事顾问到中国来,他负责接待,安置得妥妥当当,因此受到了总干事黄仁霖的器重。凭着自己的聪明才干,到解放前,他已经做到了代理总干事的职位。
侯鸣皋的头脑灵活,在励志社工作期间,曾自己做过钢材生意,后又利用自己掌管的农场,经营农副产品,发了一笔财。到了解放前,他在南京的太平南路又有了自己的一片商店。可以说,他们一家的生活是比较平静的。但是,侯鸣皋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时时关注着时局的变化。
侯鸣皋的小儿子侯方生今年四十多岁,眉宇间颇有父亲的一些神采。他拿着父亲的照片告诉记者:“他虽然在那个环境里工作,但其实是个思想进步的文人。”侯鸣皋年轻时就很喜欢戏剧,通晓英语、俄语,先后创作、导演了多部戏剧作品,并翻译了国外的一些优秀剧作。他经常与一些进步的作家与演艺人员接触,也与中共地下党有联系,思想进步,也很爱国。他后来跟子女们讲过,当时他最希望国共能够和平谈判,早日结束争斗,让人民能得到安生。
但是,在历史潮流面前,个人的心愿微不足道。
不愿撤离南京
1949年4月,南京城里人心惶惶,励志社也开始谋划往上海转移。
那天,在中山东路励志社总部,黄仁霖与侯鸣皋进行了一次长谈,主要意思是希望他跟着一起撤走,但侯鸣皋此前早有打算,他判断国民党大势已去,另外,在南京有自己的家人和一份不小的产业,他都不愿丢下。因此他拒绝了黄仁霖的提议,谈话不欢而散。
黄仁霖离开南京前,再次找到侯鸣皋,这次的话完全不一样了,他说:“你留在这里也好,把励志社的财产看管好,看看下一步事情怎么变化,我们不久还会回来的。”这话正中侯鸣皋下怀,他满口答应。随后,黄仁霖安排人送来了事先已经制好的任命书,任命侯鸣皋为励志社代理总干事。分手时,黄仁霖意味深长地看了侯鸣皋一眼,转身离去。
“后来父亲才知道,那时黄仁霖认定他与地下党有联系,已经不再信任他了。”侯琦说。
励志社的财物是很大一笔资产,分布在南京各处。当时不少职工因为遣散费没有发放到位,开始哄抢社内的钢琴等物,情况比较危急。侯鸣皋本人确实想保护好这些财产,不过他不是为国民党保留的,他是在等解放军进城,于是他立即组织了励志社原有的一批忠心职工,将所有的财产严加看管,其中包括中山东路的励志社总部、宁海路AB大楼、青龙山煤矿等。
1949年4月23日晚上,他正在洪武北路自己的住所与几个职工商讨怎么加强保护,这时突然有人来敲门,开门一看,原来竟是隔壁的邻居,其真实身份是地下党。邻居进门就说:“你们的保护工作做得不错,现在解放军就要进城了,明天你们跟我一起去迎接。”第二天,大街上果然就出现了不少解放军,侯鸣皋跟着这位邻居一起,去办理了移交接管手续。
积极追求进步
南京解放后,侯鸣皋因为保产有功,被南京市军管会留用。大女儿侯琦回忆说,“在我14岁那年,一天父亲突然穿了一身军装回来,我还觉得奇怪,怎么爸爸突然成了军人呢?后来,爸爸还与军管会的领导们一起合了影。”
很快,新政府成立了,侯鸣皋又被安排进南京市交际处工作。他对新政权的成立感到由衷的欣喜,立即以满腔的热情重新投入到新的工作中,他之前在励志社积累的经验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段时间,他组织了多次宴会、娱乐,参与接待了国内外多位重要领导,为新政府的交际沟通作出了杰出贡献。交际处还给他们一家安排了宿舍,就在湖南路狮子桥内,一切都是那么顺当,一家人在新环境里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侯琦回忆说:“晚上我放学回到家,好几次看到父亲正在写入党申请书,他是积极追求进步的。”
但是,“毕竟他是以前旧政府的人,领导们也并不完全信任他。”小儿子侯方生说。一个典型的例子是,1953年,因为油灰积累太厚,交际处的厨房发生了一次火灾,上面怀疑是有人故意搞破坏。领导立即找到侯鸣皋等留用的几个人,严加审问,最后还是没有审出任何结果,事情不了了之。不过,从那以后,侯鸣皋再也不能随意进入厨房。很快,他又被调往南京市文联。
被怀疑是国民党的“棋子”
1955年,肃反运动开始了,上级要求所有人都要向党交心。侯鸣皋积极追求进步,主动地说出了当年黄仁霖对自己的安排,说1949年时黄仁霖让自己留在南京保产,是希望留一步棋下。这话很快引起上级的重视,作为旧政府的官僚,又是国民党留下的“棋子”,肯定是肃反的重点对象。侯琦回忆说:“大家都认为他是国民党的‘特嫌’。那年7月份,就在我参加高考的第二天,几个人来到我家,把我父亲带走了,随后,一直关押审查了11个月。”侯方生补充说:“当时,我们在狮子桥的宿舍也不让我们住了,有人到我家来要求我们一星期内必须搬走,没办法,我们只好在马台街一片菜地旁边,临时找了个地方落脚。”
因为父亲的身份是旧官吏,几个子女的前途多少都受了一些影响。原本品学兼优的大女儿侯琦被大学拒之门外,并送往新疆,在那里度过了大半辈子。“当时的高考报名表上有“家庭成分”一栏,我不知该填什么,于是专门跑回家问父亲,父亲告诉我,就如实地填上‘旧官吏’吧,于是我就填上了。谁知当时的录取是有一套严格的标准的,凡是出身于这样的家庭,考大学直接就是不予录取。”侯琦至今回想起来仍是有些痛心。小儿子侯方生也被送往新疆,在那里工作了十几年。
1966年,文革期间,侯鸣皋再次被打为牛鬼蛇神,一批红卫兵闯进他家,将家具桌椅锅碗瓢盆全部抄走。三女儿侯珞珊回忆说:“当时家里仅剩的一床棉被,他们也要抄走。幸亏当时我还是共青团员,我就把我的团员证拿给他们看,希望他们能放过一马。带头的那人把团员证接过去,轻描淡写地看了一下,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提起被子,一甩手又扔回了床上。”
这期间,批判侯鸣皋的大字报也贴出来了,他每天还得去单位打扫卫生,洗刷马桶,身心饱受折磨。每次回家,他都忍不住嚎啕大哭,几次表示要轻生。老伴一再地劝慰他:“如果你死了,你的事就再也没人能说清了。”
在一家人的安慰与鼓励下,侯鸣皋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最希望看到两岸统一
在运动与风波都过去之后,他被安排进了江苏省政协工作,先后担任省政协秘书处副处长、对台宣传工作组组长、祖国统一工作委员会副主任等职。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到政协上班,写文件、编材料,还编写出版了《金陵野史》《金陵百记》等文史书籍,撰写了对台宣传稿件2500多篇,为祖国统一事业作出贡献。
2005年10月4日,侯鸣皋在南京逝世,享年95岁。大女儿侯琦说:“当爸爸生病躺在床上,我会读报给他听。每当念到关于两岸统一的新闻,他总是显得特别激动。”他去世后,江苏省政协的追悼词中,称他为一位“爱国的老知识分子”,他的去世是“省统一战线事业的一大损失”。
(编辑:程海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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