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红军团长侯礼祥(之二)
- 中华侯氏网 2012年11月28日 张世春张朕
(江陵老英侯礼祥<李祥>传奇故事)失踪的红军团长侯礼祥(之二)
自恃老革命,乡亲嘲笑;骂地方干部,自食苦果
新中国成立后,侯礼祥被从小镇上召回侯家台,参加本村的土地改革和农业合作化运动。此时,侯礼祥本来可以公开自己红军团长的身份,或者跟当地党组织接上关系。但是,因为证件被盗,他无法说清自己的历史。所以,他只得一直以一个普通农民的身份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说是劳动,但他什么农活都做不好,人家只好照顾他给公家喂了几头耕牛。
一个红军团长屈居“牛官”,免不了会与乡亲们吹一吹自己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往事。大家对于侯礼祥的“自我吹嘘”,都一笑了之:“笑话,简直吹牛吹破了天。你出去才几天,哪能就弄来个红军团长。再说,即使是红军团长,为何落得如此地步!我看,你恐怕有点神经病。”
侯礼祥心里不顺遂,就对什么事都看不惯,特别是喜欢挑村子里干部们的剌。针尖大的事,总闹得干部们不好下台。干部们恼怒了,时不时地也就当着他的面抖点威风,讲点狠。于是,侯礼祥吃不消了,开口就骂:“没有老子们拖长征,哪来你们狗日的抖狠气!”
干部们讨嫌他,都觉得他是鹅卵石掉到粪坑里,又硬又臭,都想找机会“开他的涮”,在他身上做几笔“业务”。
第一笔“业务”就是将他搞成内部专政对象,接着将他打成“四类分子”。所谓四类份子,就是地主、富农、右派、反革命这四类公开专政对象。
一九五九年下半年,江陵县公安机关在全县范围内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无产阶段专政对象的调查摸底。侯礼祥果然被摸了进去。地方干部给他填写的第一份《专政对象调查摸底表》是这样记载的:
现用名:侯礼祥。年龄:45。爱好:吸烟。性质:保长。文化:私塾四年。体貌特征:中等身材。籍贯:江陵郝穴公社。常住:永兴管理区侯星生产队。生活来源:种田。受何处分:1952年以来被人民管制三年,坐牢二个月。家庭成员:妻杨绪儿,小孩六个。参加何种反动组织:1939年在朱河当过大保长,联保主任,伪乡队副。公社化以来表现:不老实,干部要他儿子上堤(荆江大堤水利工程),他骂干部,说干部是要做孤老的(意思是咒人要绝后)。还说老子没有吃你们的闲饭(白吃),老子拖过长征,没有功劳有苦劳。
这仅仅是一张调查摸底表,上面既无任何结论,也无任何单位和个人签字盖章,但是,这张表的确是侯礼祥定为了内部专政对象的唯一证据。
内部专政对象,一般是通告监视,但不戴“帽子”和公开管制。侯礼祥得知自己成了贫下中农专政的对象,怒火中烧。然而,愤怒归愤怒,人家并没有对他下手,他也顶多只是耿耿于怀罢了。侯礼祥想,此时不把自己的历史说个清楚明白,看来是过不下去日子了。然而,如何才能说得清楚明白?这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老首长杨得志和杨勇。
一天上厕所的时候,侯礼祥看到小半张扔在地上没有日期的《人民日报》。反正蹲在那里没事,他就将报纸捡起来看。忽然,他发现报纸上写着杨得志、杨勇的名字。他喜出望外,顾不得又脏又臭,连忙拉直皱巴巴的报纸,一气将报纸看完。报纸上面写的是关于他的老首长被授予将军军衔的新闻报道。
侯礼祥从厕所出来,抓起笔就给中央军委办公厅写信,希望能与两位将军取得联系。信是这样写的:
敬爱的中央军委领导:
我叫侯礼祥,原名李祥。我在二万五千里长征中曾任红一方面军一师十三团团长,陈赓、杨得志、杨勇将军是我的直接上级。一九三七年和一九三八年,我在延安任过中央警卫团副团长。一九三九年初,我转业到地方后与组织失去联系。现在,地方上将我定为内部专政对象。我的历史急需要我的老上级证明。我不知道我的老首长们现在何处任职,特请求你们帮忙将信转给他们。
此致
敬礼
侯礼祥
一九六一年十月一日
几个月后,侯礼祥终于收到了杨得志、杨勇两位将军寄来的亲笔信。他激动得大哭了一场。接着,他顺着来信的地址,赶紧给两位首长各人追去了一封“求救信”。信中,他将他与两位首长相处印象最深的事,有点有谱地写出来,以便首长进一步对他进行甄别。同时,他还将他在强渡大渡河后的壮烈心情,用八句诗做了描述,以引起首长们的共鸣。他的诗是这样写的:
一九三五年,我在红一师一团强渡大渡河。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折戟沉兵,而我们胜利了。特将此心情回忆于下:
大道依有道,诗书所不屑。钱财如粪土,肝胆硬似铁。
策马渡悬崖,弯弓射明月。人头着饮酒,饮进点点血。
与新中国威震四海的将军们有了联系,他再也不怕历史问题说不清道不明了。他对老婆说,我侯礼祥拿出这两位杨大将军的信来,恐怕狗日的干部们要吓出尿来。
将军来信,反成罪证; 斗争“四类分子”,他跪左腿不跪右腿
侯礼祥心里充满无限自豪和惬意。他果然不时地将杨得志、杨勇两位将军给他的来信出示给小队、大队、公社乃至区公所的干部们看,以证实自己辉煌的过去。可是,这里的人谁敢相信其貌不扬的侯礼祥,竟会与堂堂的中国将军们有旧?大多数人依然认为他是招摇撞骗,吹牛皮,神经病,或者认为侯礼祥以此来麻痹贫下中农对他的专政。
当地干部看到侯礼祥出示的将军们的信件,将他由内部专政对象提升为公开专政对象,性质定为历史反革命分子,理由是,侯礼祥假造中央首长来信,欺骗贫下中农和革命干部。这样一来,杨得志、杨勇两位将军的来信不仅没有证明侯礼祥历史清白,反而促使他迅速戴上了反革命分子的帽子。
侯礼祥被打成了历史反革命分子,中共江陵县委、江陵县人民政府、江陵县公安局竟然一无所知。然而,侯礼祥却在天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里,经受着“四类分子”的一切悲惨遭遇。
“四类分子”的遭遇,首先是人身权利受取了限制,其中包括不让他给杨得志和杨勇将军的通信联系。侯礼祥从戴上历史反革命分子的帽子起,他就再也没有接到过两位将军给他的来信。当然,两位将军再也无法与他们昔日的下属联系上。他们之间不是没有通信,而是发出去和邮过来的信件,统统过不了区公所和公社两级邮政支局和邮政代办所的关。这个关口实际上被一个地方干部控制着。所以,两位将军刚刚捞到“李祥”一点儿信息,又突然间像无线电波一样中断了。
侯礼祥被打成了反革命分子后,当地的干部又以清理阶段队伍为由,将他赶出了侯家台。这就是当地干部在侯礼祥身上所做的第二笔“业务”。
侯礼祥被赶出自己祖祖辈辈居住繁衍的侯家台,来到几里路外的吴桥村。这时候,他的家已经是有六个孩子的八口之家了。他拖儿带女含着眼泪在吴桥村一栋农用仓库旁边搭起一个窝棚。这个窝棚就是侯礼祥的新家,以及他的全部家产。
在以阶段斗争为纲的年代,侯礼祥这个阶级敌人就成了人们“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对象。“四清”运动中,他被贫下中农斗。“文化大革命”中,他被打着五花八门旗号的造反派斗。
一九***年冬,全国在江陵县搞“四清运动”试点,号称“万人大战江陵”。上万名来自全国的“四清干部”,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北京大学应届毕业生,和北京装甲部队干部。此时,侯礼祥第一次挨斗了。这是他永远难以忘记的日子。那天,天空中乌云密布,雪花飘飘,荆江大堤水利工地人山人海。为了造声势,工地指挥部头头们决定找几个阶段敌人来斗一斗,以激发贫下中农兴修水利的热情,提高工程质量和进度。找谁来斗争呢?不知谁说:“就找那个自称红军团长的侯礼祥吧。”就这样,侯礼祥被押到了斗争会现场。
“斗争历史反革命分子侯礼祥大会现在开始。把反革命分子侯礼祥带上来!”指挥部头头宣布。侯礼祥莫名其妙地被几个民兵押到会场中心。
“你叫什么名子?”头头问。
“我叫什么名字,你们不知道?不知道我的名字,你们怎么没把我弄错?怎么不把你们自己弄到台上斗?”侯礼祥“幽了一默”。
“哈哈……哈哈……”会场哄堂大笑,有的还笑得前仰后合。
“不准笑,不准笑,这是斗争反革命分子大会,大家要肃静!”
“是的,你们不光要肃静,还要回避!”侯礼祥又“幽了一默”。
“哈哈哈……”下面又是一阵大笑。
“你真不愧为一个狡猾的阶级敌人,你放老实一点!”
“你们这话说对了,我不‘狡猾’,恐怕二万五千里长征拖不过来,岂能活到今日。”
“你不要编造光荣历史来招摇撞骗,你编的那一套我们老早就跟你戳穿了。老杨他们(指杨得志和杨勇)给你的来信全部都是假的。如果是真的话,他们为什么再也不给你来信了?”
侯礼祥根本不知道有人在他与两位将军的通信中做了手脚。这位头头的问话,还真把他给问住了。“这……,这……”他不知所云。
会场一下子起哄了:“说,你说!”
这时,头头乘机站起身,拳头向空或一挥,呼起口号来:“打倒侯礼祥!打倒历史反革命分子侯礼祥!”不明真相的民工也跟着喊起了口号。
震耳欲聋的口号真的使侯礼祥看到了人民的力量,看到了无产阶级专政的威力。他心里有点把握不住了。
“侯礼祥,你杀过人没有?”
“杀过。”
“杀过几个人?”
“杀过四个人。”
“在什么地方杀的人?”
“监利朱河杀过一个人,江陵普济观杀过三个。”
“大家听着,侯礼祥全部承认了,他杀了我们四位地下工作者,欠了四条人命!”头头又鼓动起来。
“不是地下工作者,我杀的全部是土匪。”
“放屁!明明杀的是我们地下革命者。谁给你证明杀的是坏人?”
“这……,这……”侯礼祥结结巴巴,语无论次了。
他再一次激怒了广大的贫下中农,口号声又一次在空旷的水利工地响起:“打倒侯礼祥!”
“侯礼祥,低头!”头头忽然命令道。
“我这颈项硬得很,头长在上面低不下来!”侯礼祥把脖子伸得直直地说。
“给我压他的头,看他低不低!”
几个民兵奉命去压他的头。侯礼祥亮开架势就跟民兵们打起架来,并且边打边说:“跟你们说,老子头可断,血可流,长征精神不能丢!要老子低头是不可能的!”
“他还在招摇撞骗,还拿编造的长征故事来哄我们。侯礼祥,跪下!”
斗争升级了。
“我为中国革命而生,为中国革命而死,岂有在你们面前跪下的道理!”
“你不是说你杀过人吗,杀了人就是反革命,就要向贫下中农请罪。”
这时候,天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风将雪片一个劲地往人们的脖子里灌,民工们在飞雪中抖动,侯礼祥也在抖动。
“你跪不跪,不跪就让大雪冻死你!”
侯礼祥看着抖动的民工,心有点软了:“我跪,我为受冻的民工而跪,但是,我得有一个条件。我的右腿拖长征,负过伤,这只腿是高贵的,是有功的,它不能跪。我的后一段历史,跟你们说也说不清白,所以,我暂时让我的左腿给你们跪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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