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休干部燕真与白求恩大夫

    中华燕氏网 2010-3-11 7:59:37 北飞燕提供


        燕真,河北定州人,1938年5月18岁时,他在日军的一次大“扫荡”中离开村子,跑到当时在曲阳的八路军晋察冀军区参加了革命。因为此前他曾在地方上学过一点医,部队便把他分到三分区卫生处,第二天发衣服时说让他当司药。第四天,卫生处首长又通知他去五台县军区卫生部医训队去学习。到医训队所在地河北村的次日,他们集体去8公里以外的耿镇河西村去参观白求恩的“医院”。在这里,燕真第一次见到了白求恩大夫。
       白求恩是1938年初受加、美共产党派遣,从加拿大告别白发高龄老母,来到中国支援抗日的。他当时是国际上著名的胸外科专家。率领加美医疗队到中国后,他拒绝了国民党的挽留,坚持去前线,于4月到达延安。在见过毛主席后,他东渡黄河,突破重重封锁线,辗转一月有余,于5月末来到战事激烈的晋察冀前线。看到当时八路军战场上医疗救护条件很差,经验也不足,白求恩一到前线,就开始组建一个战地“白求恩模范医院”,一边收治伤员,一边示范教学。这个医院就设在河西村。
       离休后定居在兰州的燕真老人,在当年抗日战争时期曾4次与白求恩相处共事,为白求恩当过手术助手。他在接受笔者采访中,深情地回忆并讲述了他与白求恩共事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NO!NO!NO!你们要拿我当机关枪使用”

       我第一次见到白求恩大夫是1938年6月。当时,白求恩正在晋察冀军区所在地筹建一个战地“模范医院”,医院设在河西村。这个“医院”其实就是一个破庙。我们走进庙门,看到一个瘦削、高个儿、头发稀少而且花白的外国老头儿,正在画图并躬着腰教一位当地木匠做木夹板和牵引架,他就是白求恩。忙完了木活那边,白求恩又来到铁匠炉前指导铁匠打制夹板的铁条。医院已经接收了十几个伤员。庙里到处是尘土和蜘蛛网,白求恩和我们一起打扫收拾,整整干了一天。中间有人劝他休息一会儿,老头儿胡子一撅不高兴地嚷道:“NO!NO!NO!你们要拿我当机关枪使用。”
      第二天我们又去,白求恩教我们自制医院里需要的生活用具。他亲自裁剪美孚废油桶,焊制伤员用的大小便器和喝水的缸子,还找来一个首饰匠做手术镊子和探针等物品,找来农村妇救会的一帮妇女给伤员做棉垫子。第3天我们分了组,白求恩轮流给各组讲课:怎么给伤员换衣服、喂饭、擦脸、翻身、扶伤员大小便……白求恩讲述得极其细微周到,并亲自示范。有一位学员给伤员换裤子忘了讲的方法,弄疼了伤员,白求恩立刻大发脾气:“你这是犯罪行为!犯罪行为!记住,一定要先穿伤腿。”
       白求恩在“模范医院”正式开幕典礼时,发表了一番精彩的演讲,他说:“因为日本人残杀中国人民,我才要求到中国来的,我觉得这儿是迫切需要援助的地方,这儿对我是最有用的地方!”白求恩来到中国,担任晋察冀军区的卫生顾问,不仅办“模范医院”,还经常到我们医训队来讲课并兼任教务长。这两个多月时间,白求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医生在后方等待伤员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医生的工作现在是在前线”

       1938年9月,日本人扩大扫荡圈,集中两万多兵力向五台山地区发动疯狂进攻,“模范医院”和军区医训队就都转移了,白求恩也要求去了前线。10月,反扫荡斗争开始,医训队转移到平山县常峪村,我又一次见到了白求恩。
  白求恩一来到医院,顾不上吃饭,就去病房查看伤员,检查我们的工作。他看到医院仍保持着他的“模范医院”的作风,很高兴,只是说消毒条件太差了。他看我们正在水中煮消毒包,就立刻把袖子捋上去,亲手把有血和无血、有脓和无脓的一一分开,并当场教我们折纱布、装袋子的正确方法和他总结出来的“消毒13步”。他说:“端水不能慢腾腾的,时间就是生命,多争取一分钟就多挽救一条战士的生命。”白求恩是著名的胸外科专家,但做手术非常严谨科学,旁边放一摞医书,边做边查,怕记忆有误。
  大约一周后,白求恩接到前线王震旅长电报后又走了。我第3次见到白求恩,是他从王震旅长那里再次回来筹建特种外科医院的时候。当时我们收容了300多名重伤员,都分散在老百姓家里,白求恩每天带我们学习骨折固定和腿伤吻合等大手术,亲自指导我们写病历、开处方和给伤员换药。这段时间,我担任白求恩的第二手术助手,负责抬伤员、麻醉等工作。
  开始10多天,白求恩亲手做了几十个大手术。他老讲:“时间就是生命!”“抢救正在战斗中的八路军伤员,必须争分夺秒,越快越好。”他反复举他亲身经历的一个事例来说服大家:两个情况几乎相同的伤员,都实施了手术,可第一个次日就死了,第二个则平安痊癒了。生与死的区分,就在伤后的8小时和18小时。他提出:“医生在后方等待伤员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医生的工作现在是在前线。”这个口号,后来成为军区卫生工作的条例之一。白求恩自己就是这样做的,他一直奔波在战区各前线救护地,哪儿战斗吃紧,哪儿伤员多,哪儿呼救紧急,他就出现在哪儿。
  白求恩用他卓越的外科技术和战地的及时实施手术,抢救了无数中国八路军士兵的生命,他还慷慨地用自己的鲜血,挽救生命垂危的战士。有一次,一个伤员需要做断肢手术,急需输血,他不听人劝,毫不迟疑地伸出自己的胳膊输出他的血。于是,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的鲜血徐徐流入一个普通中国战士的躯体,这个战士被救活了。在白求恩的感召倡议下,医院成立了战地输血队,医院所有的人及当地的不少老乡都参加了输血队。成立战地输血队的做法在边区各医院很快得到推广,本来无救的许多伤员都因为能得到输血抢救而活了下来。
军区特种医院建成后,白求恩又在三分区建成第二所特种外科医院,之后又赶到车箭岭前线去,连续不断施行大小手术300多例。

  “我确实很累,但我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我感到满足,这里到处需要我”

    我第4次见到白求恩是1939年7月。在这之前半年时间里,白求恩一直带着他组建的“白求恩医疗队”东征,辗转在晋察冀战场前线各地。一次他在炮火中连续坚持工作69个小时,共做了115个伤员的手术。他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我确实很累,但我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我感到满足,这里到处需要我。”
       7月,我到军区后方医院(原“模范医院”)当主治医生不久,白求恩忽然从前线回来了。他一进门就问:“伤员在哪里,在哪里?”一边问一边径直去了病房。他一边巡视,一边听我们汇报,忙了一下午。晚上,他给医院打分:59分。接着就发脾气,批评医院不如最初状况。
  第二天查房,白求恩要求我给他汇报病人的情况,他一边听着察看着,一边在本儿上记床号记病情。由于伤员很多记得不牢,我把一个伤员左腿伤误说成了右腿,白求恩掀开被子发现后,大发脾气。检查完,他决定给30多个伤员做手术,亲手开列了名单。这天晚上,我正为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周到受到白求恩批评而难过,忽然白求恩来向我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新来的。”我差点哭出来,在场的医护人员都非常感动。白求恩就是这样一个心直口快的人。
  白求恩回来后又开始整顿医院,教我们管理、教我们技术,讲得非常细,如抬伤员上山或下山要头朝上;断肢者不准脱衣裤只能用剪子剪,以免造成碎骨新的扎伤;“手术室”地下一定要洒水避免起灰;还让我们医护人员睡24个小时不翻身,体验伤员不能动的痛苦,督促我们给伤员勤翻身……他在繁忙的战地救护间隙还编写了大量战地医疗救护教材,光插图就画了119幅,还教我画了一厚本。
  白求恩的手术室是借用民房搞起来的,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他做了很多肢体离断术、肠胃吻合和肠肠吻合术等大手术。我作为他的助手,亲眼目睹了他高超的技术和拚命工作的崇高忘我精神。在白求恩指导下,我也做了离植术、肠吻合等五六例手术,他比较满意。
  白求恩处处想的是伤员,自己生活却非常简单。中央特批给他100元生活津贴,他从来没领过。一匹马他倒是要了,但用于驮医疗器械。炊事员给他炒一盘鸡蛋,他就大发雷霆,一口不吃,分给伤员,去和战士们一样吃小米饭、喝白菜汤。军区给他的战利品如炼乳、白糖、毛毯等,他自己不用,都分给伤员了。
  在后方医院工作了一段时间后,白求恩又要求到前线去。在花盆村分手时,白求恩送给我一个他用过的听诊器和一张穿高领毛衣的照片,还说了许多鼓励我的话。没想到此次分手,成了我们的永诀。几个月后,传来白求恩在抢救伤员中受丹毒感染,于11月12日不治而亡于黄石口村的噩耗。白求恩大夫的死,使我悲痛了很长时间。我对他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我一直挥不去像失去自己亲人的那种感觉,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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