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应棠树影,此旧更扶疏 ——司马光毕生的心路历程

    中华燕氏网 2012-10-2 16:03:23 甘棠网


       在今天的陕西省岐山县城西南,有一种叫做甘棠的树木,它本来很普通,却因为一段美好的故事而名扬千古。在周朝时,此处是开国贤臣召公的属地。召公喜欢巡视乡野,通过与民直接交流,了解百姓疾苦,为民解忧。据说,他巡视到此地时,在一棵甘棠树下办公。召公走后,当地百姓对他依依不舍。睹树思人,为了怀念召公,当地人将这棵树小心地保护起来,不时地前来凭吊。
       多少年过去了,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甘棠树。令人欣慰的是,不仅甘棠树犹存,召公的精神也召唤出了许多同样勤政爱民的典范,北宋文人司马光就是一例。
       司马光,字公实,后改君实,生于河南省光山县。他出生在官宦之家,却没有丝毫的纨绔之气,据史料记载,他从小酷爱读书,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人格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历来受人景仰。因为从小浸润在儒家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世界里,司马光年轻时便心怀“忠君、利国、养民”的政治抱负,渴望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治世出现。
       与陕西有着多年缘分的司马光,对于甘棠的典故定然十分熟悉,因而在他的诗文中总是不经意间出现甘棠的影子。一次与友人告别,司马光登高回瞰给他留下美好回忆的陕城,写道:柏垄依仁域,棠阴接故园。原来,甘棠和司马光老家离得那么近,他很早就与甘棠结下了不解之缘。
       提到司马光,脑海里首先会浮现出一部煌煌巨著《资治通鉴》。这不仅仅是一项承命而作的官方文化工程,对于司马光本人而言,更寄托了他对治国之君的拳拳之意。在封建社会,一个臣子所能释放的能量毕竟有限,倘若能影响一国之君,就能间接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司马光就是一个对君主绝对忠诚,同时又对君主寄予无限期望的传统文人。
       司马光的一生,有过传奇,但更多的日子平淡度过;有过得意,但更多的年华充盈着忧患;有过狂欢,但更多的生命用于沉思。
       二十岁的时候,司马光便高中进士,从此踏上官场。然而不幸的是,不久之后他的父母相继离世,司马光为此丁忧在家,闲居乡里五年时间。这五年,看似耽误了他的上升之路,实则对他今后的发展有诸多的帮助。在此期间,司马光除了有充足时间静心读书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与邻里亲友往来,对农村的状况和农民的生活都了然于心。那个时候,北宋的社会矛盾已经十分尖锐,反应在农村尤为突出。这种与农村社会面对面接触的机会,对司马光来说,其实是可遇不可求,因为他从小生活在一个比较优越的环境中,农村显然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存在。恰好,闲居的时间让他补上了这一课。
       1045年,27岁的司马光显然已经具备了造福一方的能力。在任职韦城知县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获得“政声斐然,百姓称道”的赞誉。
       同样可遇不可求的,还有庞籍的赏识。庞籍是司马光之父司马池好朋友,在司马池去世后,对司马光多方照料和提携,是除司马池之外对司马光影响最大的长辈。司马光曾有诗赞美他的才能可以可当年的周公、召公相媲美,诗曰:伊皋垂训皆王度,周召陈诗尽国风。
       司马光一度追随庞籍驻守边城并州,那是中原与契丹、西夏的交接之地,也是民族冲突一触即发的地段。身处其中的司马光,深刻地体会到和平对于边界百姓生存的重要性,因此官府的任何行为都必须以维护和平为出发点。多年以后,司马光已经在中央任职时,仍然同情此处的处境,因此,他极力反对在想韩琦提出的用乡勇戍边的做法。因为维持国家的安定,是朝廷正规军的责任,边界的百姓和内地的百姓一样,有着同样的过幸福生活的权利。司马光为维护边界百姓的权益,不惜得罪当朝宰辅,实在可敬。
       司马光一生从政数十年,而在中央任职的时间前后算起来不过十数年。然而,不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他都能够淡然处之,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了。历史是由人民书写的,当一切的浮华退去之后,只有真心为民的好官员才会被铭刻为碑从而永垂不朽。对于召公来说也是如此,因为人民记住的永远都是这个在甘棠树下办公的慈祥父母官,而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一方诸侯。正如司马光在一首诗中所言:粉署疏恩纪,甘棠寄典刑。适值友人祖择之被贬陕州,司马光便写了这首《送祖择之守陕》的诗为他送别,以此劝慰他:虽然政府没有明确地记载他的功绩,但是陕州的甘棠树会见证他留下的恩惠。其实,司马光也是在扪心自问,既然自己一心为民,那么到头来,只要百姓能够体会到他的好,与他达成心灵上的默契,就已经是对他最高的奖赏了。除此之外,司马光真的别无他求。
       人生最为辉煌的十年,司马光扮演的是一个反对派的角色。那时候,他在中央担任谏官,这个职位并不高,而且总是得罪人,但是司马光一做就是7年。因为司马光知道这是个对皇帝能起到监督作用,对时弊能起到纠正功效的位置,如果自己能很好的胜任这个职位,那么国家的发展是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下去的。因此,这正切合了他多年来的政治理想。一直以来,司马光都视大名鼎鼎的包拯为偶像,这时却传来包拯的死讯,怅然若失的司马光写了一首纪念诗,来表达对这个同样刚正不阿的榜样的敬仰,诗曰:惆怅棠阴下,仁风尚蔼然。包拯所留下的遗爱,让人徘徊不忍去。司马光明白,此刻自己应该接过包拯从事的造福百姓的事业,让甘棠遗爱传承下去。
       然而,任凭他怎么殚精竭虑,一次次的争谏,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败。司马光开始认识到通过言官之职干预朝政,实现自己政治抱负的愿望是难以实现的。此时,正逢王安石变法呼声高涨,司马光凭借自己对于社会状况的认知,感觉到变法的不确定太多,社会所要承担的风险太大,而一旦失败,所有的恶果最终将由人民承担。因此,司马光认为王安石的变法是一次赌博,而他不想拿北宋百姓下赌。
       这时的司马光或许会被后人解读为一个极端保守的人,其实不然,在对北宋社会危机的认知上,司马光并没有落后于任何人,相反,他看得更深刻、更长远。而且他也主张有所变革,但这种变革与王安石变法不同,是一种更加循序渐进的可控流程。
       然而,东风压倒了西风,司马光被贬陕西永兴,但他没有任何抱怨,因为上无祚于天,下不愧于地。只是,他走之前还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皇帝能免除永兴路的青苗钱、助役钱,不让陕西乡民组成的义勇戍边,并且反对将乡民刺面为正规军。在人生最低迷的时刻,司马光惟一想到的,还是他的百姓。
       王安石变法最终以失败告终,王安石心灰意冷离开了朝阙,此时,需要一个人来收拾残局了。而这个人,只能是司马光。据记载,上至皇帝,下至黎民,都已经将他视为宰相了,当他进京上任的时候,出现了万人空巷的局面。可见,人们把解天下于倒垂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此时的司马光已经垂垂老矣,还有一身的病痛折磨着他,可是为了不负天下苍生,司马光拖着自己迟钝的身躯站了出来,将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奉献给了信任他的人。
       司马光死后,百姓依然对他难以忘怀,据说,后来蔡京要把他刻入“奸人碑”,连刻石的工匠都流泪反抗。此种情形就像司马光曾在诗中写的那样:只应棠树影,此旧更扶疏。司马光种下的甘棠树,在他死后越来越茂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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