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十月，烟波细雨时节，“宋画国际学术会议”在浙江大学紫金港校区举行，12位宋画研究领域的学者齐聚杭州。该会由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博物馆、《宋画全集》编委会、浙江大学社会科学研究院三方联合主办。
    由于其美术馆丰富的庋藏，美国成为宋画研究的重镇。此次与会的12位学者，有7位来自海外。其中，著名美术史家方闻的入室弟子、年届八十的耶鲁大学荣休教授班宗华(R ichard B arnhard)是会议的灵魂人物。曾任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现任台湾历史语言研究所研究员的石守谦，纽约大学艺术史研究生院讲座教授乔迅(Jonathan H ay)，加州大学圣芭芭拉校区艺术与建筑史系教授石慢(P eterS turm an)及其中国妻子、加州大学洛杉矶校区艺术史系副教授李慧漱等，亦带来了深入的讲演。
    三代学者同台探秘艺术史
    这次发言的学者组成跨越了三个代际。如果耶鲁大学的班宗华教授算作第一代，曾受教于班宗华的石守谦教授算作第二代，从石守谦门下走出的台北故宫博物院书画处副研究员陈韵如和莱斯大学艺术史系副教授黄士珊等青年学者则可算作第三代。
    人们常常认为五代和北宋的画作只有一个作者，乔迅教授的演讲探讨了一个例外，即郭忠恕《雪霁江行图》 里的人物。史料记载，郭忠恕本人不擅长画人，常把画中的人物留给一位青年画家王士元来作。通过极其细致的图像比较，乔迅认为，郭忠恕《雪霁江行图》里的人物非本人手笔，其风格受长安地区影响，可能与宋太祖时期活跃于开封的一位重要画家赵光辅有关。
    石守谦教授认为，要讨论宋画，不能忘了金代由士人文化脉络所生成的山水画传统。石守谦对武元直《赤壁图》和李山《风雪杉松图》做了文本细读，探讨其共有的“怀古”画意，指出金朝统治下士人文化发展与山水画之间的互动关系，并利用近年出土的河北、山西瓷枕和墓葬壁画等考古素材，讨论山水画的观众由士人扩散到庶民的现象。
    李慧漱副教授则从文本和图像分析两个方面入手，论述北宋画家郭熙及其所绘的“小景”题材绘画。郭熙是北宋山水画巨擘，北宋四大家，历史上艳称“李郭范米”，其中郭便是指郭熙。郭熙的《早春图》轴是台北外双溪故宫博物院的镇院之宝。以往学界只重视郭熙高头大幅的山水，对郭熙的“小景”缺乏认知。
    班宗华谈“宋画收藏在西方”
    班宗华这次的主题演讲是从西方收藏家的角度，阐释“清末宋画的发现”。
在1890至1920年大约30年时间里，日本、欧洲及美国的公立博物馆和私人藏家展开了收藏中国绘画的激烈的国际竞争。其中代表东方“黄金时代”(唐宋时期)的理性化艺术作品最受青睐，宋代山水画是重中之重。
    班宗华认为，这段时间是西方收藏中国艺术的黄金时期。波士顿、华盛顿、伦敦、柏林和纽约的大型收藏正在开始成型，并与阿部房次郎和内藤湖南等日本藏家形成竞争。“所有人都在找一样东西———宋画”，班宗华说，“查尔斯•朗•弗利尔对他的中国代理人表示，他只购买宋代以及更早时期的绘画。”
    然而，在班宗华看来，弗利尔这样的藏家确实得到了一些货真价实的宋画，但大部分所谓“宋画”是由明清两代宫廷画师和职业画师伪造的。这一时期涌现了许多将明清时期绘画改造成宋代绘画以满足国际市场需求的精彩实例，连中国的买家也同样受到了仿品的蛊惑。
    班宗华的演讲不仅精彩，而且从头至尾使用咬字清晰的中文。班宗华的学生、同样列席学术会议的石守谦告诉南都记者：“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全程用中文演讲，非常感动。”
    为何海外是研究宋画的重镇？
    12位到场专家里有7位来自海外，为何海外是研究宋画的重镇？
    石守谦在接受南都记者专访时提到，在海外进行宋画研究，至少有两个优势。以美国为例，首先，美国的艺术史研究发轫较早。“从十九世纪末开始，已经有了艺术史研究的科目，当然他们首先研究欧陆的传统，从希腊罗马到文艺复兴一脉而下……因此，可以参考的理论和方法较多，比如风格分析便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已发展得较为完善。研究其他地区的文明，可以借用这样的方法和理论，有一个比较坚强的、西方艺术史的参考架构。”
    此外，在海外研究宋画具有材料上的方便性，尤其是在1949年到1979年这段时间。
   “1979年虽然改革开放了，但在艺术史研究的领域，有一件事情没有完全突破，就是资料的开放性。当时北京故宫博物院基本是不开放的，即便开放也没有多少艺术品的展览。所以全世界的人想要研究中国的古代艺术，只能到台湾去。我来自于台北，台北故宫在当时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台湾大学之所以和台北故宫合作成立艺术史研究生班，正是因为台北故宫有材料。”
   “在美国，由于战后也出现了亚洲的收藏，很多全世界精彩的收藏也跑到美国去。方闻当年在大都会建立亚洲艺术的收藏，也是得益于这样一个条件。”石守谦说。
    现场花絮
    犀利观众1
    石守谦教授在演讲里提到，磁州窑里出现山水画是由于戏曲和宗教的原因。一位观众提出，她曾经阅读有关磁州窑的书籍，书中认为磁州窑出现山水画，是北方文人来磁州窑从事画瓷的工作造成的。石教授表示，此种说法是可能的。
    犀利观众2
    中央美院美术史系副教授黄小峰谈到，在与端午节有关的画扇里，总会有蜀葵、石榴、萱花、栀子花、菖蒲、夜合花、艾草、罂花等时令花草。然而，有观众犀利地提出，虽然有些花卉的确在端午节盛开，但是花期会绵亘好几个月，把这些花卉认作是端午节的标志，这样的联系略显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