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读:周恩来平生唯一一次拍桌子
- 中华燕氏网 2014年11月26日 人民网
来源: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本文摘自《红色起点——南昌起义全记录》易宇,祥林,徐雁/著 湖南人民出版社
7月30日上午,张国焘和恽代英在江西大旅社内只是经过简单的梳洗,就赶到系马桩学校周恩来的居所。在即将举行的前敌委员会扩大会议上,张国焘要公布他昨日两封电报的“谜底”,这也正是周恩来、李立三等人急于想知道的。
在系马桩学校内的周恩来居所里,布置得朴素而又有条理。透过栗子壳颜色的窗棂,可以看到门旁凭窗放着的一张书桌,上面排放着一摞摞的书籍和笔筒、墨盒。屋角有一个放着洗脸盆的老式铁架,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上面斜拉着绳子,搭着两块毛巾。堂屋的中间摆着由课桌拼起的会议桌,参加会议的人就分坐在桌子的两旁。
说起来也有些令人费解——
名义上,江西大旅社是指挥这次南昌暴动的中心,也是前敌委员会办公的所在地。但暴动中很多重要的事情不是在这里决定的,基本上都是在系马桩周恩来的住所,或是在叶挺或贺龙的指挥部商量妥当之后,再拿到这里发布。
参加会议的人基本到齐。
他们是前委四人:周恩来、李立三、彭湃、恽代英。
外加张国焘、谭平山、叶挺和周逸群。
张国焘作为中央代表,俨然成了会议的主持者。
谭平山当时是中共中央委员,建党时期是广东共产党小组的发起成员,在国民政府内是两名共产党员部长之一,此次又内定为新成立的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的实际负责人,等于对外的名义领袖。虽然共产国际对他很不满,认为谭平山是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要他到苏联去。可他此刻已自行到了南昌,坚决主张搞暴动,还拉来了贺龙部队,因此也被请来参加。
叶挺部队是暴动的主力,叶挺本人也将在暴动中充任前敌总指挥,故也被请来参加会。贺龙当时还未入党,不便让他参加党的会议,周逸群作为贺龙第二十军代表也参加了会。
一开会,张国焘先是解释了自己的来意。他先说明了事情的原委,说7月25日汉口中央会议决定在南昌发动暴动,并派周恩来为书记组成前敌委员会来组织领导。不料周恩来刚走,26日罗明纳兹又带来共产国际的电文,要暴动之事谨慎为之,不可草率;否则不如将张发奎军中的共产党员撤出,派往农村;为暴动筹措的经费一时无着。参加会议的苏联军事顾问加伦将军,对于在南昌与张发奎决裂持有异议,认为还是拉上张发奎较为稳妥,这样回广东的把握更大。由于有了上述的新精神,中央便派他来紧急追赶周恩来。
赶到了九江之后,发觉周恩来已经启程赴了南昌,这才有了后来连发两电,要求等他到南昌再行动的事情。
接着,他特别强调说:“暴动如果有成功的把握,可以举行,否则不可动。应该争得张发奎的同意,否则不可动。”
张国焘讲明来意,又接着问道:
“此地情形究竟如何?”
与会者并没有谁直接回答张国焘的提问,在座的人毕竟都是支持尽快在南昌暴动的,现在张国焘借共产国际的冷水,企图浇熄这场火焰,在感情上已经与人们产生了隔阂。说“有成功的把握,可以举行”,这时谁能担保成功?让张发奎在这个时候“同意”,岂不是与虎谋皮?会场的气氛格外紧张。大家都是过去的老熟人,虽然党内有人感到张国焘性格阴柔一些,毕竟是一起奋斗的同志,然而此刻到会者都以冷眼看着这个中央代表。
“哈哈……”
桌旁一人忽然冷笑几声,与会场的气氛极不相调。原来是李立三,他的两只手臂横抱在胸前,在那里冷笑不止。
李立三显然是借冷笑来发泄胸中的不满。他心中本来有很多关于南昌暴动的话要说,但被张国焘这瓢冷水一激,又一时说不出话来,万语千言只以数声冷笑代替了。
李立三是新成立的五人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之一,也是四人前敌委员会之一,更主要的是,他是首先主张在南昌暴动的。还是在九江的时候,谭平山曾经召集了一个谈话会,参加的有邓中夏、李立三、聂荣臻、叶挺等,商讨南昌暴动的有关事宜。李立三当时就表现很急躁,主张让叶挺即刻联系贺龙的部队,向武汉政府示威,作一个“革命的许克祥”,表示反对分共的主张,保持国民党的三大政策,胁迫张发奎赞成这个主张,以反对日趋右转的武汉政府。
这个主张立刻得到了大多数与会者的首肯。经上报中央,已经得到同意,正准备动手,可突然又来了这么一个“国际指示”!
李立三笑过之后,带着明显的不满说道:
“什么都准备好了,现在我们还在这里坐而论道!。。
李立三说得没错,南昌事实上已经动起手来。吸取了法国巴黎公社未夺取法兰西银行的教训,性急的李立三找到陈赓,已经于昨天封闭了江西省银行,并把银行行长扣押在贺龙第二十军军部。
叶挺坐在桌子傍,两臂撑在桌沿上,两手支撑着下额,一直沉静地听着,现在看到张国焘有些难堪,顺口说了一句:
“我们与张发奎的分化,能推迟一些时间也是好的。”
叶挺在公众的场合里一向话语不多,但很是干练,非常符合一个军事指挥员的性格。
他的这句话,至少有包含了三重意思:
一则,给作为中央代表的张国焘一个台阶下;二则,他不解新来的共产国际代表罗明纳兹,罗明纳兹的话可以不听,但他所崇敬的加伦将军的话却不可不听。加伦将军的分析确实有他的道理,如果能争取到张发奎,不仅兵力上可以多得不止一倍,南下广东更有把握,而且产生的政治影响将是无法估量的。张国焘滞留九江近两天以求说动张发奎,恐怕也是考虑到这点。三则,自己与张发奎私交还是有的。从感情上而言,实不愿意互相就这样分手,能拉他一把,还是尽量拉他一把。自北伐以来,第四军将士们浴血奋战,同甘共苦,过得是刀头舐血的日子,现在骤然翻脸,下层的将士们也不愿意以性命相搏。自已虽然是共产党员,当服从党中央的决策,但能延缓一天分裂的到来,也是好的,或者张发奎幡然醒悟,认清自己的政治前途,参加在南昌举行的暴动,也在未可知之数。
在南下回广东这一点上,中共中央和共产国际的意思,与张发奎的意思是一致的。中共中央也并没有完全放弃拥张同广东的企图。
他很清楚地记得,几天前,中共中央致广东省委的指示信中,曾经有这样一段话:
“第四军、第十一军或将回粤,现已抵江西。你们要积极破坏广东的财政,如派人挤兑政府银行,及造谣张发奎快要到等,并须有政治上、军事上的种种准备,假使张发奎军来时,即有援助。”
叶挺讲完后,忽听一个大嗓门说道:
“假使这次我们军中的同志还不能够干,那么以前一切军事工作,都不能算是我们党的军事工作。”
说话的人是谭平山,他近来火气特别大。自从汪精卫“七’一五”分共之后,谭平山和陈独秀都受到了共产国际的严厉批评,准备把他们发配到海参崴去办党校,或者弄到莫斯科去坐冷板凳。陈独秀对共产国际的指责,采取了激流勇退的对策,递上辞呈,从此称病隐居起来再不视事。而谭平山则选择另一种方式,这种方式与陈独秀截然不同:积极寻求一种以暴力或其他能引发激烈冲突的方式以证明自己的正确;一旦得知中共临时中央有关采取暴动的意图时,他本能的反应就是极力促成,而且很快见诸行动。 谭平山积极奔走于由共产党掌握的军队或者有左派倾向的军队之中,察颜观色,穿针引线。当时在武汉政府的各个军之中,唐生智的第一方面军反共情绪最为强烈,而张发奎的第二方面军与中共维持较为良好的关系,当时武汉盛传一句活,叫做:“唐牛智反共,汪精卫分共,张发肇容共。”
在张发奎的第二方面军中,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叶挺部、暂编第二十军贺龙部、第四军第二十五师李汉魂部,或全部,或部分能倚为南昌暴动的生力军,故谭平山常奔走其间。
为了促成暴动,谭平山甚至在未得中共中央命令之时,便自做主张,在贺龙部刚刚进驻九江的7月23日,找到贺龙,把中共中央打算举行暴动的意图告诉这个山林出身的将领,并邀贺龙参加。
而贺龙在当时还不是共产党员,第二十军中的高级军官之中,除了不带兵只管政治宣传的周逸群之外,也没有一位共产党员!
谭平山此举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因为贺龙如果另有他图,完全可以把共产党暴动的计划公诸于众,并可将他解去武汉请赏。但贺龙不仅答应了谭平山,而且态度十分热诚。谭平IJJ也隐约透露出事成之后,许之以代二方面军总指挥,并为二十军补充军需,贺龙一听,更是欣喜。
加伦将军在武汉帮助筹划南昌暴动的时候,曾有个基本估汁:假若在南昌与张发奎分化,做得好可得8000兵,不好则只5000兵。
加伦所说的这5000兵,是指第十一车第二十四师叶挺部,这些人是绝对靠得住的。而搞得好,则可以从第四军第:十五师李汉魂部内再拉出周士笫的一至两个团来,合计可得兵力8000余人。
现在谭平山说动贺龙第二十军两个师一个直属队约8500余人加入暴动。他们的作战能力和政治素质虽不如叶挺、周士第的部队强,但总兵力人数上,比加伦的估计几乎翻了一番,为暴动成功又添了几分把握,谭平山实是有功。
因此,谭平山明知叶挺早就赞成暴动,现在却说模棱两可的话,便对叶挺有些不满,又不好直接指责叶挺,于是七绕八拐,绕了好几个圈子才说出了对直接负责军事工作的人的意见——“军中的同志不能够千,以前一切军事工作都不算是我们党的军事工作。”
换句话说,在军中有职务的人如果不坚决主张暴动,那就不配做共产党的军事工作。此话出自“大炮”谭平山之口,也算得上是相当婉转了。如果搁在平时,谭平山早就按捺不住。
即便如此,叶挺还是听出了谭平山话中有话,脸有些红了。
此话表面上看是对叶挺的那句话而发,因为在座诸位只有叶挺一人握有兵符实权,在座的另一位周逸群,虽然在贺龙第二十军中任政治部主任,但手下并无可调之兵;再一位在中央军校负责政治工作的恽代英已经被通缉;而其余众位多是在党中央搞机关工作的。
谭平山虽然批评了叶挺,暗中隐含着指责中央代表张国焘的意思,没想到这话连周恩来也捎带上。因为周恩来不仅担负着组织南昌暴动的前敌委员会书记之职,而且还负责中共中央的军事工作,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周恩来却没有计较谭平山的话,他从现有的情况考虑,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说:
“干!还是干!',张国焘此时刚被李立三抢白,又遭谭平山一番指责,颇为尴尬。不过他依照自己中央代表的身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自己的问话:
“我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形。不过共产国际电报要求我们,要有点成功的希望,才赞成我们干。如不得到张发奎同意,恐怕不便举行暴动。按加伦将军的意见,看可否将暴动再推迟……”
其实,无沦是罗明纳兹,还是加伦,在汉口会议上对是否举行暴动都是模棱两可未表态。张国焘这时如此讲,倒是说明了他自己的倾向性意见,就是不赞成暴动。见张国焘又把共产国际和加伦将军抬出来当作帽子压人,周恩来再也忍不住了。
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愤怒地打断张国焘:
“你今天说的,与国际代表和中央给我的任务完全相反,我来此地的目的是为了主持这个暴动,现在共产国际和中央给你的命令又如此,我实在是不能负责了!”
接着,使众人惊讶的是,一向对人温和的周恩来还拍了桌子。二十多年后周恩来回忆此事时也说过:“拍桌子这个动作,是我平生中仅有的一次。”
拍完桌子,周恩来收拾桌面上的东西,作势要走。
“既然如此,今天的会我也没必要再参加F去了,我即刻动身回汉口去吧!”
谭平山一见张国焘要逼走周恩来,中止南昌暴动,就连声大骂“混蛋”不止。混乱之中,人们也不知谭平山骂的是张国焘,还是骂共产国际代表,还是谭平山的口头语。张国焘见周恩来果真动了怒,众人议论纷纷,脸上皆有不平之色,也有些心虚,忙道:
“恩来同志切不可如此!什么辞职不辞职,这岂不是耍小孩子气?”
然后叉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对大家说:
“恩来等同志还是要出席特别委员会。既然大家的事情都比较忙,可以只留一个同志,把这里的情形告诉我。”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开腔的另一位前敌委员会委员彭湃,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管此地情形如何,暴动决不能迁延,更不可以停止!”
彭湃是共产党从事农民运动的先驱之一。中共中央原定南昌暴动之后,部队南下广东,就是依托彭湃在广东时打下的农民运动的基础,所以把他列为前委委员之一。
恽代英在九江的时候,与张国焘就暴动的问题交换过看法,见此人还固执己见,也忍不住说道:
“依赖联合张发奎,只能是彻头彻尾的幻想!老张已经为汪精卫所迷,决不会同意我们的计划!南昌暴动在客观上当然是我们党站在领导地位,再不能依赖老张!我还是那句话:谁反对暴动,我们就坚决打倒他!”
李立三又道:
“张发奎虽然跟唐生智不和,但深受汪精卫影响,第二方面军的清共势在必然。拥老张为领袖回粤很少有成功的可能。我们必须抛弃依赖张发奎的政策,发动一个独立的军事行动,逼迫他们站在我们这一边。只有解决驻南昌的第三、第六、第九军的武装。
“退一步说,我们即使不被朱培德所困,也必会在张发奎和汪精卫的协谋中牺牲,那时中共中央决定回广东去,号召农民暴动,实现土地革命,建立新革命根据地的目的,肯定会化为泡影。”
张国焘见四名前敌委员会委员都一致在联合张发奎的问题上反对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自己一时扭不过弯来,再谈无益,遂改变了话题:
“请你们把为南昌暴动预备好的宣言拿给我看!”
谭平山双眼瞪着张国焘,抢白道:
“为什么你要看宣言?究竟你是赞成千?还是停止我们干?”
话不投机,张国焘觉得今天诸事不顺,也有些没好气地说:
“假使你们有人给我详细介绍介绍这里的情形,假使我认为应当干,我为何不赞成你们干呢?”
周恩来见张国焘的话语有一些回转,便把《宣言》拿给张国焘看。
作为中央派来的代表,审看这些重要文件那也是他的权力。张国焘无话可说,仔细将《宣言》收了起来。
前敌委员会委托叶挺简要地向张国焘介绍一下敌我双方的基本态势。这实际上是前几天已经议好的计划,其中确定南昌暴动基本可依赖的武装有:
“张发奎所部内共九团;湖北警卫团一团;程潜所部二团;南昌市公安局的四百支枪;武汉政治军事学校约一团;南昌工会纠察队约一千余支枪;襄阳方振武所部一师长是我们的同志,亦有一部分的力量;陈嘉佑所部约两营;武汉农民训练所学生约五百人,有枪;其他各处工人、农民的武装未计。
“上述所列部队,虽不能尽数参加暴动,但只要有大部分发动,在南昌亦可造成压倒优势。敌方的主要兵力:
“忠于汪精卫武汉政府的第三、第六、第九军,在南昌共计六个团。第五方面军第三军王均所部,主力部署在江西吉安方向,驻南昌有两个团,为第二十三、第二十四团;第九军金汉鼎所部,主力部署在东乡、进贤一带;在南昌亦有两个团,为第七十九、第八十团;第五方面军总指挥部在南昌有一个警卫团;另有第六军程潜部第五十三团,跟随贺龙部从武汉开至南昌,不知其来意,似有监视之意。此为新兵团,装备尚可,解决不难。敌军六个团分属三个建制,不相统属,无统一指挥。”
叶挺如数家珍,一口气把敌我态势剖析得明明白白。张国焘又有些担心贺龙的态度,于是周逸群又把贺龙第二十军的情况解释了一通,认为参加暴动无问题,并这样说道:
“武汉政府正式反动时,在大冶的时候,其部下非常动摇,所幸其部下封建思想极浓厚,自师长以下莫不视贺龙为神人。贺的主张及言论就是宣传材料。贺氏对张(指张发奎——注)并不愿拉拢,其本心欲取张地位而代之,曾向我们说道:‘我们若拉张则不必干,若要干则不必拉张,因我们此举是张发奎不愿干的。’”
会议又开了一段时间,讨论了诸如暴动成功之后成立的组织是否叫革命委员会或革命政府委员会,对贺龙应持的态度等等。这样,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结束。
由于张国焘不明确表态同意南昌暴动,全天的会议没有形成决议。张国焘虽然只是一个人,但他有着中央特派代表的特殊身份,不能以表决的简单多数决定。
问题可以争论,但党的组织纪律不能不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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