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 者：您提出的“以学术的态度从事学术，以学术的标准评价学术，以学术的方式管理学术”的观点很好。那么，如何做到这三点，恐怕还有更为深层次的问题需要探讨。请您再谈谈这方面的看法。

古  风：确实如此，要真正做到这三点，还有一些深层次的问题需要探讨。大概来说，也有三个方面：

首先，要明确学术创新的观念。目前，对于学术创新问题还存在一些认识上的误区。诸如：有人以我为新。他研究某个问题，只是在原典中找几条资料作以点缀，然后就谈自己的看法。对于前人和当代人在此问题上的研究成果懵然无知，或者是有意回避，好像对此问题的研究是从他才开始的。这是学术创新吗？显然不是。他的错误表现在这样几点：一是对于前人和当代人的学术研究缺少应有的尊重；二是缺少学术综述，不知“旧”焉知“新”，更谈不上学术创新了；三是他的成果不是重复前人，就是重复当代人，是低水平重复。也有人只是在书本上求新。他搞学术研究，只是从书本到书本，摘抄若干资料，然后按照自己的意思对资料进行归纳、组合和阐释，就成为论文了。这是学术创新吗？也不是。他的错误也有三点：一是没有研究资料背后的历史语境，并结合历史语境把握资料的“真义”；二是没有将所研究的问题与现实语境结合起来，看不到它的现实意义；三是资料与资料之间的关系，只是作者的主观组合，既缺少历史联系，也缺乏逻辑关联。还有人是以怪为新。他倒是参考前人和当代人的学术成果，但不是真正从解决问题出发提出新观点，而是故意要说得和别人不一样，甚至以奇谈怪论引人关注。这是学术创新吗？也不是。他的错误是缺乏问题意识。这种空发惊世骇俗之论，不解决学术问题的观点，只是怪论而不是新论。学术创新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从而推动人类社会和人类文化向前发展，而不是为了创新而创新。因此，我认为，学术创新的“新”，不是旧论，不是空论，也不是怪论，而是实实在在解决学术问题的新观点和新理论。

其次，学术创新的分类。我认为，从人类学术史的总体经验来看，可以将学术创新分为三种形态：一是发现形态的学术创新。这是发现性创新，即运用科学的方法，对于客观存在的事物和现象进行确认、还原和分析，从而得出新的认识。譬如天文学研究对于一个新星球的发现，化学研究对于一个新天然元素的发现，生物学研究对于一个新生物种类的发现，考古学研究对于一个远古人类文化遗址的发现，历史学研究对于某人生卒年月的真实时间的发现，文学研究对于某部文学作品的真实作者的发现，等等；二是发明形态的学术创新。这是原创性创新，即利用科学的原理和方法，充分发挥学者的智慧和能力，发明一种新技术，研制一种新产品，提出一种新学说。譬如电子技术的发明，计算机的研制，哲学体系的建构，等等；三是发展形态的学术创新。这是拓展性创新，即在前人学术成果的基础上，充分利用新技术、新材料和新观念所进行的学术创新，从而形成新产品和新观点。譬如电脑的文字输入技术不是中国人的原创，但是我们的科学家利用这个技术，解决了汉字输入的难题，创造了汉字电子出版的新时代。又如毛泽东对于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发展等。总之，学术创新的分类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它对于学术研究、学术评价和学术管理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