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氏文化古迹】姜疃盖氏格子房 及八世祖保衡王的美丽传说(四)

    中华盖氏网 2018/12/4 12:09:16 盖俊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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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俊继

2018年02月05日2018-02-05 11:16阅读:154姜疃盖氏格子房
及八世祖保衡王的美丽传说(四)
(2017年重新整理补充部分内容)
4.《盖氏族谱》的纂修和续修
·在莱阳盖氏族中,说起《盖氏族谱》,不知道的人不多;而说起《盖氏族谱》修、续始末,则知道的人不多。格子房后裔对《盖氏族谱》的纂修、重修,还有一个小小的贡献,鲜为人知,这从族谱各篇序言中可以看出:
首倡大合支谱汇为一编纂修《盖氏族谱》的,是格子房十四世祖 范老的。
《莱阳县志》第六册人事志·人物·科第·第七十页载:盖范姜疃甲午亚元乙未(1655)进士(清顺治乙未科进士,本科第一甲三名, 第二甲七十七名,第三甲三百一十九名,共计三百九十九名。范老的是第三甲第二百三十三名)。
范老的生四子:辰生、广生、辛生、兆生亲兄弟四人,我们兆生老的一支最小。兆生老的生三子:宮、濂、(氵寔)(音shí,有三点水,打不出来,是“湜”的异体字)。
族谱记载,清顺治乙未(1655),范老的一举而捷南宫。岁次己亥(1659),敕授 范老的福建省建宁府建阳县知县。商确合社分各甲;众姓为庵下;合盖氏 一姓为庵上。居虽各村。而因差役转换,所以同宗支人经常聚会。共同当差则犯名知避;经常聚会则长幼知序。只有这样才不至族远莫辨而漠然不相互关心。事既竣,又向族长言曰:“今日虽一时合聚,他年未必不割裂。待我任后,必聚同族合集一谱,使宗辨支明,百世永赖焉。”孰意率众赴任,行临闽界,暴疾殒命,无缘报君思,亦不能睦吾族,满腹锦绣未展,化为南柯一梦,修谱之说竟成虚语矣。此后不数年,果分甲当差,支离宗散。
·我十五世祖 兆生老的(字含一,庠生。碑上刻有皇清处士字样)承先父敦宗睦祖之志,欲总修一谱,各藏一册,使族人展卷一览,百世同源,亲睦之意悠然而生。不想次第尚未编辑清晰而精神已耗,年逾六旬,志为病阻。姑约略辑之,嘱其次子濂,继前人未竟之志,将族谱修成。《盖氏族谱》第一篇序就是 兆生老的所写、第二篇是 濂老的所写。
·至康熙四十年间(1701),族人劈甲,丁徭并入税赋,无论支派远近亲疏,但据住址划分,税粮各输,而族属大紊矣,族人到门、老少存没都不復识。一再传后,何世糸之有?!我十六世祖 濂老的遵先志,毅然以修纂族谱为己任。雍正改元之旦(1723),濓老的诣南楼谒神主,幸睹十二世族祖 盛贤老的(北五三支人)北五支草册一卷,虽虫鼠凋残,而征诸谱轴,先世支序颇详明不紊。若南五支也有留心人手录一册,位次秩然,岂不更令宗支不坠?!而惜乎其竟无也。於是,濂老的率族众一班人,搜传轴、拾故本、询白发、征疑信,遂稽而遂志之,历尽艰辛,奔波於各地。自故里以至徒居,共计百有余村,村村而考其端委;由始祖以迄曾玄,合算一十九世,世世深究其源流;至于那些支派缺失者,也不遗之,谱外而列之篇末,待将来考证祥明再为续入其流;寓居异县虽不能详察,也将传闻志之。纂修既成,
(氵寔)老的欲捐金刊印,以传后世。夫何此议方兴,(氵寔)老的又亡。料想物成有时,更望世世子孙续而补之。
·在《盖氏族谱》来说,还有一件更鲜为人知的大事-——“谊和”(格子房后裔堂号名称)十八世祖 仁荣老的,曾在“乾隆四十六年重修族谱”!但是,没见过有乾隆四十六年的版本流传,也没听到口头传说。既无版本又无传说,或许就有人不信,但这可不是我凭空胡诌捏造或是我杜撰出来的,有族谱记载为证:
我闲暇浏览《盖氏族谱》,发现族谱记载:“仁荣 字端一 有义气 乡里以孝称 乾隆四十六年重修族谱……”。
任荣老的“乾隆四十六年重修族谱”这件大事,在镌修《盖氏族谱》及以后各次续修《盖氏族谱》各篇叙言中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我也曾与多位老人交流过,都说不知道有“仁荣 ……乾隆四十六年重修族谱”的事。
盖绍曾老的在同治庚午《镌修盖氏族谱叙》中说“……吾十六世祖 濂,体此志而大合支谱汇为一编。十七世族祖 日增倡议建宗祠,(欲镌谱牒,有志未逮)命其子琢章按旧谱续而修之……”。
“按旧谱续而修之”这个“旧谱”,是指 濂老的所纂的“旧谱”还是 仁荣老的重修的“旧谱”?原文所指不明。
也许,请注意,我说的是也许,同治庚午镌刻的《盖氏族谱》,是在 濂老的纂修、 仁荣老的重修的族谱的基础上,经 琢章老的等人补充镌修而成的。只是 仁荣老的“乾隆四十六年重修族谱”这件事,族谱各篇序言都没有被提及而广不为人知,以至被历史淹没。但是 仁荣老的各种善举在当时誉闻乡里无人不晓,有幸被修谱的人在“仁荣”个人条目下记录下来。仁荣老的在“乾隆四十六年重修族谱”这件事应该说是可信无疑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没有镌刻而已。不能以因为没有看到版本流传也没有听到口头传说而产生怀疑。试问今人有谁看到过十二世“……族祖 盛贤公北五支草册一卷……”的版本、以及兆生老的“……意欲总修一谱……夫何次第末析,而精神已耗,年踰六旬,志为病阻,姑约略辑之……”的版本、和濂老的“……收传轴、拾故本、询黄发、征疑信,遂稽而遂志之,自故里以至徙居,共计百有余村,村村而考其端委,由始祖以迄曾玄,合算一十九世,世世而穷其源流……今纂修既成……”所纂修的版本?都是从各篇序言中而得知。所以说,族谱上 “仁荣 字端一 有义气 乡里以孝称 乾隆四十六年重修族谱……”的记载,就是 任荣老的曾在“乾隆四十六年重修族谱”这件大事的铁证!可能也是唯一的证据。
大约自雍正改元,即濂老的“纂修既成”至乾隆四十六年,是将近60年的时间,任荣老的在乾隆四十六年重修的族谱,填补了这60年的历史空白。“乾隆四十六年”正好大约处在雍正改元至同治庚午的中间,也符合一般家族30年一小修、60年一大修的修谱间隔年限的规律。其最大功绩是承上启下衔接了家族历史断代,借用族谱一句话“其功伟矣”!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凭主观想象瞎猜的,不足为信,有待大方之家考证。
·后来,十七世族祖 日增老的(北五长支人)倡议建宗祠(奉先堂,北五长支宗祠),欲刊印《盖氏族谱》,有志未及,命其子琢章按旧谱续而修之。咸丰辛酉(1861)秋,捻匪扰境,先祠(奉先堂)毁於兵燹,幸宗谱预藏地窖,未为灰烬。若非琢章公保护之力,恐支派既紊而误以误传,后之人有欲修而无从修者矣!
同治癸亥(1863),琢章老的聚众重修先祠。又惧族谱年久易失,於同治庚午(同治九年1870年)春,将未及刊印之族谱组织人员补充、校对详明,佣工镌刻。至秋九月,谱牒成。
·盖氏北五支支谱肇修於十二世族祖 盛贤老的;从十四世祖 范老的首倡大合支谱汇为一编,到十五世祖 兆生老的、十六世祖 濂老的父子相续,自清顺治至雍正间纂修成;十八世祖 仁荣老的在乾隆四十六年重修;后来十八世族祖 琢章老的于同治庚午首印。经几代人努力,(北五三支人主持编纂、重修,北五长支人主持付印)历时二百多个春秋,干蛊子绳武孙克绍箕裘,合族宗支赖以不淆。
·光绪己亥春(公元一八九九年),琢章公之子守中公聚族人而言曰:“吾盖氏之宗谱世有修辑之人。至同治庚午,吾先父倡为刊印,支分派别,秩然不紊。但子姓繁衍迄今又三十余年。不亟为续之,将来难於考证。且庚午之刻,凤西(绍曾字凤西,北三昂之后,同治壬戊科举人,辛未科进士,诰授奉政大夫,实任四川南冲县知县)实领其事。今凤西自蜀致仕归,过去襄事之人又大半谢世,及今不修,復何俟?”族人皆唯唯称善。於是拟於四月开雕,促各支胪列清册,由我二十一世族祖桂馨公负责校正缮写。惜守中公与 凤西公竟於冬月先后谢世,倡其始而未能观其成也。刻版工经年余,於光绪廿六年(1900)秋,谱牒告成。
因家族浩大,命名多復,本次续修特拟定十六字,以为命名之序:如永其德乃克作成有为若是 允汝之能一排次十六字,议自二十四世起,凡童子及冠,务於正月谒祖庙时到祖庙问名。襄事人授以某字,日后不得更换,亦不得擅自命名。据一些老人说,他们小时候在家庙里听老人说过,这十六个字是出自《易经》或是《诗经》的一个典故,不是随便拼凑的。不过他们那时候小,没在意没有弄清楚,现在再也找不到人问这十六个字到底是出自《易经》还是出自《诗经》的什么典故了。
另据传说,自廿四世起,依次将此十六字排在名字中间一字,排遍后再将此十六字依次排在名字最末一字,排遍后再排在中间,排遍后再排在最末,周而复始,永远使用。但谱书上没有这样记载,这只是口头上的传说。其中的“如、汝”,在当地都是发“玉”音,因在当地土话中,任何应该发卷舌音的字,都是发平舌音,如“是、事、时、氏、市、使、师……”都是发“四”音;“之、志、指、纸、止、至……”都是发“子”音;“如、汝、茹、入、乳、褥……” 都是发“玉”音。所以“如”在发音上“如”“玉”不分, 加上多数人没见过谱书,只听口头传说,以为是“玉永其德……”,以讹传讹,加上习惯使然,即使知道应写“如”字的的人,也随大流写成 “玉”字,再加上宗族观念淡薄,从而形成了大多数范“如”字的廿四世同胞写成了“盖玉X”今天这样的局面。民国己已(1929)再续的族谱上,写成“盖玉X”的也不乏其人,这种误写已有近百年的历史了。据我所知,在我们周围村,只有上夼村比较正规,写成“盖如X”,但念的时候,听起来还是“盖玉X”而不是 “盖如X”。
·民国八年秋(公元一九一九年),我二十世族祖枫林公集族人到祠堂商讨再续族谱。虽当时与会者无不赞同,但终以板刻与铅印之争,事遂不果。到民国十七年戊辰夏(公元一九二八年)时局不靖,我二十三世族兄麟书公又以修谱为言,征得 枫林公同意,乃邀我二十世族祖长发广明等共任调查人员,身赴各村,不避暑雨,无昕夕辑之。远居他省他县者,则由其本支查访,或直以书信查询。谱稿已集,邀我二十二世族伯树桂、桂馨等人清稿膳写,并同到祠堂考证宗支谱系。又以我十九世族祖 钦止公手纂谱本为据进行考证,钦止公是东庄人,公曾三赴关东,我散居各处者调查颇详。再不明悉者,则征谱轴、考碑记,将旧谱失校者进行订正,列表附谱未,以备考稽。无确据可考者,仍按其旧。新续之稿,全部与各支考订必至无疑。枫林公又建议於栏旁载明某支某世,使翻阅查考者一目了然。孰意事尚未竣,枫林公竟於七月间谢世。族人闻之无不惊骇,虑功败於垂成矣。幸麟书长发等合力维持,继续进行。自戊辰(公元一九二八年)六月到己已(公元一九二九年)三月始脱稿。又会同族人详细校对。
谱稿告成而铅印无资,幸有德章、卿云诸公慷然倡为借款,於民国十八年六月(公元一九二九年)去青岛印刷,由德章公主政,乃斌公司校勘。又经过六个月乃成,计自始祖至二十六世,一千二百三十余页,分十二册装钉,即现在常见的《盖氏族谱》两函十二册。
5.过去,当地还有一个“能遭天火烧,不和格子房交”的口语。
过去,格子房后裔有个别遗老遗少,也确实出了几个厉害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和说过一些过头话,主要有二:
·其一是北五长支聚居在格子房先正祠以东桥上(俗称东头),有两个人经常在南北大街的坊子喝酒,酒后发酒疯、骂大街,从一出坊子门口一直骂到家门口(撇开是非就事说事,对事不对人,在这里没有丝毫贬低侮辱长支人的意思在内)。
一天格子房有几个好事的人事先用木棍钻了一个大屎橛子,等他们骂到格子房的住区时,猛地从大门洞子里蹿出来,扭住他们说,如果你们把这个大屎橛子吃了,说明你们真正喝醉了,今后你们骂谁都行,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如果你们不吃,说明你们并没喝醉,就是欠揍了,今后再看见骂一次揍你一次,看见骂十次揍你十次。他们死活不肯吃,其结果当然是挨了一顿臭揍。
此后他们旧习不改,仍然酒后骂街,但骂到十字口以东格子房的住区时就停下,鸦雀无声,等过了先正祠,一个说:“咱诀(方言骂)吧?”另一个说:“好啊。”俩人又开始叫骂,一气骂到家。好笑吧?
·其二是过去有一些卖糖球的、鏘刀子磨剪子的,罗匠、染匠、弹棉花的,锢漏儿、货郎、头发换针儿的,等等九流十八匠七十二行,趁中午家里人多,走街串巷吆三喝四,常引来鸡鸣犬吠、小孩子跟在后面哄哄嚷嚷瞎起哄。当地人有中午睡午觉的习惯,特别是六月大热天,蝉噪聒耳溽暑灼人,天热人困心焦火燎,常被货郎鼓声、吆喝声、叫卖声、鸡鸣犬吠声搅得心烦意燥,又有人出来喝斥并恶语相加,不许他们中午在格子房的衚衕内瞎吆喝。据说有一天中午,一个罗匠刚开口吆喝出一半,被人出来喝断,吓得挑着担子灰溜溜地出了大门洞。什么话也怕传,一传就走样。后来经这些人走村串户、无中生有添油加醋、流短蜚长散播渲染,从而“恶声”远扬。
还有一个小故事,是我们前屋一个族人说的,其丈人是北乡姜格庄姓姜的。过去新女婿第一次正月到丈人家出门儿,要住三宿,丈人家要盛情款待,其间免不了要找人相陪,席间一长者问:“恁姜疃有个格子房,现在都是谁那些主儿?”“俺就是格子房的。”“哎吆,在格子房人面前还不大好说来。”“您只管说,格子房也不就是俺一家。”长者就讲了一个故事:
在很早很早以前,姜格庄姜家有一个老姑奶奶,老姑爷爷是姜疃盖家格子房人,住在西衚衕,姜氏老姑奶奶回娘家说家里的草不够烧,姜氏的父亲就把南山草场割了一块给姜氏,姜氏家里烧的问题解决了。后来,姜氏老姑奶奶和盖家老姑爷爷相继去世,其后人仍然每年到姜格庄去割草,却也相安无事。
又住了若干年,姜家的后人想要要回草场,于是双方后人就有了争执。一开始动嘴,由动嘴到动手,由动手到大打出手,也没能要回去。姜家就把格子房盖家告到了县衙,双方开始打官司。盖家也不打怵,钱花完了就卖地,结果是赢了官司输了钱。作为原告的姜家,官司没打赢,钱也没少输,两败俱伤官府渔利,从此两下的亲戚也就成了仇家,姜家知道了盖家的厉害,这也为“格子房的厉害”添加了色彩。
据我推算,这大概是明末清初期间发生的故事。盖家为打官司卖的那块地,就在东河(御岱河)桥下了的河东沿,是一块半月形的地,大约有二十多亩,卖给安里村的人,后来归了公。因常受水害,1958年以后安里村栽上了树,大约1976年,公社统一调整插花地,又割给我们村,我们村从安里学校后割了一片地给安里村。当初我们生产队的地都到安里学校后、和安里东山安里的房子后,安里的地往南到龙湾泊的屋后。
我以前老不明白,为什么在我们地群里被包围着安里的一块地,原来有如此曲折的故事。老人说,豁上冤死屈死也不去打官司,看来此言不虚。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是非功过转瞬成空,今非昔是,一切休论矣。
6.“思敬堂”(客房)的故事
·过去,老家庙(追远堂,在姜疃南北大街中段街东)祀奉的是一至七世祖,是所有莱阳盖姓的远祖;先正祠祀奉的是格子房八至十四世祖,是格子房的远祖;小会(小支祠堂,或叫会上)祀奉的是十五世祖以下的本小支远祖;家堂只祀奉三代以内老的,超出三代,则请在小会祀奉。我们格子房这一支是这样的,每个小支都有小会,其他支不详。
追远堂和先正祠祀奉的祖先各是七位,这是不是模仿帝王“天子七庙”的规格而设?要不为什么是七位?难道是巧合?有待方家考证。
·下面这些关于“客房”的传闻,都是听老人说的,也有些是我记得的:
·我们这一小支的小会叫“思敬堂”,祀奉的始祖是十五世祖 兆生老的。不知为什么我们平常都叫“客房”。据我推算,“客房”应该始建于清乾隆至嘉庆年间,与先正祠始建年份差不多。
平常我母亲常说起,单干时(解放以前)我们家在老虎茔西头有一块南北地,再早是租种“客房”上的,后来“客房”又卖给了我们家。有一年,老虎茔西头的那块地里种了苞米,到了秋天去掰苞米棒子,我们家里养的一只大黄狗也跟着去了。因掰得太多一趟拿不了,剩下的打算第二天再去拿。谁知大黄狗天黑了也没回家,到处也没找到,一宿没回来。第二天去老虎茔西拿苞米时,见大黄狗趴在苞米堆上看了一宿,身上布满了露水。大黄狗一见家里来人了,撒欢躬迎、又蹦又跳。平常去东小口井挑水,有时要连着挑三四担,它就在井边看着灌绳(拔水的大粗绳子)。那只狗胆小,过年放鞭炮时吓得趴在柜底下,后来可能耳朵聋了听不见了,过年放鞭炮时也不吓得趴在柜底下了,一直养得老死了,这是解放以前的事。我影影绰绰记得那块地,是在1958年以前,地里种的棉花。那只大黄狗都是在唠叨家常时留下的间接印象,只在我的想象中。
我小时候还见过这块地的地契:那是在“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期间搜集“四旧”,翻出一些旧书、旧地契。其中有一张地契,是民国三年,“思敬堂”报称“嘉庆十三年,盖廷弼因无钱使用,将自己老虎茔西头南北地一块,卖给 ‘思敬堂’永远耕种为业”旳原契,并经国民政府验契、颁发的注册新契纸,新旧两张契纸贴在一起,有骑缝章;另一张地契是民国三十一年,“思敬堂”将老虎茔西头那块南北地卖在我父亲名下,我只记其大概。我那时稍长,因为有义犬的故事,所以对老虎茔西头的地,以及这块地和这两张地契之间的关系有深刻的印象,从而推知我们这一支的小会平常叫“客房”,正式名字叫“思敬堂”。这些契约、旧书当时都被当作“四旧”全部拿出去烧毁了。我当时是毛头小伙少不更事,父母在世时也没问清楚,使许多事情堙没不传,在历史尘埃中堙没。现在,还在世的人不知有没有人知道我们这一支的小会叫“思敬堂”。近来我来问过我们“客房”上多人,都没人知道。他们说只知平常都是叫“客房”,不知道是不是叫 “思敬堂”,连今年整整100岁的老人都说不清楚。真如欧阳修《丰乐亭记》中所说的:“欲问其事,而遗老尽矣”!
那时候,我们“客房”这一支人谁家有老丧人,都在“客房”发丧;谁家有红白喜事、大事小情都在“客房”设宴请客。大到罩椁、轿子、鞍具、食盒、桌椅条凳;小到锅碗瓢盆、碗盏杯碟、羹匙筷子,一般家把什不用出去倒借,也不时有外支人借用“客房”请客的。也许因为这个缘故被叫做“客房”,久而久之“思敬堂”这个真名倒被人们渐渐遗忘没有人知道了,所谓“数典忘祖”吧。这是本人臆想的,暂时存疑。
·在过去,我们“格子房”这支人,张(娶)媳妇、女儿出阁(嫁),要从衚衕的南门进轿、从衚衕的北门出轿,意为“不走回头路”,即是从北面来轿,也要大弯大饶从衚衕的南门进;发丧则要从衚衕的北门出棺,殡葬完毕从南门回来。
那时候,“客房”里有两抬八面食盒、桌椅条凳具备、厨具餐具都有;还有一乘轿、一副装潢精美的马鞍子,马镫马鞭子配套齐全,是张媳妇和女儿出阁用的;还有一口“罩椁”、以及发丧用的一应工用具。
食盒,我只在戏剧舞台上、小人书上见过。
轿,大都见过、都知道,过去张媳妇必不可少。我们“客房”这乘轿,有时也对外租赁。据说到了最后,“跟轿的”是西衚衕我们的一个族祖,有齁病,都叫他“三齁齁爷爷”,都是怹跟轿。届时跟轿的前臂搭一块红毡,一溜道上碰见路碑、茔盘、庙宇、岔道口等不吉利的东西,跟轿的就双手擎起红毡,挡起来,以免穷鬼恶神触犯,当然挡不过来,只是象征性地挡一下;全程走到一半,按规矩要歇轿,跟轿的就把红毡铺在地下,把轿落在红毡上,轿内新娘翻过铜镜子……喜主对跟轿的有赏钱,一般是三吊三、六吊六,还管吃喝。不过,喜主对跟轿的是下人对待,不能上桌,和轿夫、吹手或和喜主家的长活一起用餐:一般在门屋子或倒屋里,弄几个菜、几壶酒,吃的是小米干饭、杂面汤。过去吹手、轿夫都是下人,吃干饭、杂面汤,有句俗话说:“有心不把吹手当,舍不得干饭杂面汤”。而同是出大力的“具重的”,却是上客、最大的客。
罩椁,现在的人很少有人见过,至少我没见过,通常情况下也很少有人知道。
椁是套棺,里边的叫棺、外边的套棺叫椁,棺椁之间塞满陪葬品,棺椁一同下葬,以显示死者的地位。有的棺、椁石制,有的棺、椁木制,还有的椁是纸扎的,等等不一。
罩椁,是罩在棺材外面的大棺材,似椁,有别于椁,不和棺材一同下葬,所以叫罩椁,又叫罩。我们“客房”的罩是木制,深朱红漆,座儿是活的、阔帮阔榫的梯子形的大木头托儿,是柏木的;罩的天和帮是楸木的,寓意“百代千秋”。出殡时,逝者的棺材放在罩的托儿上,再把罩椁罩在棺材外面,棺材下葬后把罩抬回来。我们“客房”的罩特别沉,再加上棺材,更不用说了。出殡时离茔远的,要找两肩(一肩是八人)具重的,至少要找一肩半人,轮流着抬,人少了顶不下来。具重的都得是莽壮的、一般高的彪形大汉,怯弱汉子、肩膀头不齐根本不行。
·“客房”还有一盘碾,坐落于先正祠西面稍前,我印象很深刻。解放后也无声无息归了公。但至今留在我的记忆里。
碾屋三间,是“客房”公产,我记得屋上有一根檩子,上面用毛笔写着“盖兆林”,据说那是后期翻建碾屋时盖兆林捐的。碾的规模也是全村最大的,又大约在村中心位置,所以整日不闲特别繁忙。特别是星期天,孩子歇礼拜能帮上忙,都要头一天或夜里就拿根碾棍或拿点粮食撒在碾台上占碾。每到年根,碾屋里昼夜欢声笑语,灯火通明,人们忙着轧米、轧年糕、轧发面、轧豆饽饽、轧地瓜干等,挨号排队昼夜不停。过去多用牲口拉碾,我们客房八大家都轮流打扫碾屋、收拾牲口粪,过去没有化肥,人畜粪也都是稀罕的。我还记得跟着我大哥去打扫碾屋、收拾牲口粪,那是“大跃进”以前的事。如果碾磨光不快了,尊长派人挨家收个鸡蛋,请錾磨的师傅来錾一錾,碾台錾上细密的麻点,碾砣子錾上一道道扇形纹,新錾的碾轧起来,能听见粮食的唰唰声,快极了。斗转星移岁月悠悠,吱吱嘎嘎的轧碾声,伴随了我的童年。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期机器磨兴起,碾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退出历史舞台,我记事时全村一共有五盘碾,西店一盘、南头两盘、奉先堂一盘、我们客房一盘,都不知什么时候无影无踪了,碾屋、碾挂、碾台、碾砣子,也不知被谁弄到哪里去了,或散失民间,或湮没土中,会上的东西,没人留心,也没人追究,在熟视无睹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一天彻底消失了。
·“客房”坐落于 威老的之故居前、先正祠以西隔两条衚衕稍后。院里有一棵文官树,也叫木瓜。有祭田,由“客房”八大家轮流供仰,轮到谁家供仰,祭田就归谁种、收获。
说到“客房”供仰,还有一个不美的传说。丑事家家有,在这里就事说事,不是贬低侮辱长支人,时隔多年,已经没有爱恨的意思在里头,权当阋墙之争的故事说说而已。
十四世范老的生四子:辰生、广生、辛生、兆生,十五世。我们十五世这一小支,真正的长支——辰生老的一支闯了关东,二支广生老的那一支便成了长支(下称长支),我们兆生这一支最小。
最早几年,长支还没有小会。“客房”的尊长们商量:“供仰一个老的也是供仰,供仰两个老的也是供仰,干脆连长支老的一块供养着算了。”于是两支的尊长商量好了,广生老的、兆生老的一块供仰,两支人一块祭奠、一块发纸。
发纸,是过去大年午季(年三十,现在叫除夕)的一种祭祀仪式,标准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即旧年最后、新年开始“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的时刻。我们“客房”一支人都是提前发纸:家堂在十一点以前发,发了好到“客房”发;“客房”十二点以前发,发了以后,十二点好赶快到家庙去发,因为还有老家庙和先正祠。
头几年,两支人都准时开始,发了以后就一块儿再到家庙去发,两支人一大帮和和睦睦真是不错。
后来长支有意摆起了长支的架子,又因为我们 兆生老的是庶出(在封建宗法制度下,非正妻所生的孩子叫庶出,庶子在家庭内的地位低下,其后人是被人小瞧的),他们长支便故意刁难,十一点了还不来,我们“客房”一支就等等他们,等他们来了再一块发。谁知他们一年晚其一年、一年晚其一年,一拖再拖,我们这支人也只有忍耐、等待。
但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
实在不耐烦了,有一年到了过年,我们“客房”一支尊长们商量好了:“如果今年他们再不按时来发纸,明年就不要他们了,咱们各人供仰各人的,叫他们自己供仰,他们爱什么时候发就什么时候发,爱晚他们自己在家晚去吧!”并派人通知了他们,叫他们今年过年午季十一点,务必准时来发纸。
到了过年午季该发纸的时候,他们长支人还是没来,我们的尊长就不管什么兄友弟恭了,领着我们一支人按部就班按时发纸,然后只留下两个看门人,全都到家庙发纸去了。
十二点多快一点了,长支人才陆陆续续来发纸。一看发过了,他们大发雷霆,有几个人甚至扬言要掀桌子,对看门人说:“和你们尊长说,再往后必须等我们长支来了以后才能发,我们长支人不来,不许你们提前发!”
到了傍近正月十五,我们尊长派人通知他们:“从今年正月十五开始,你们把你们长
支的神主请回去,咱们各人供仰各人的。你们要是不来请,我们也不给你们供仰!”从此,两支人就分开了,落了个与人干事反为不美。
·“客房”毁于民国二十五(1936)年鬼子飞机炸姜疃,我只记得其遗址:残壁断墙残砖断瓦满目荒凉,杂草丛生乌烟瘴气一片残败萧疏的景象,今日蒿蓬已尽掩昨日辉煌。同日被炸的还有老家庙附近“双和居”(堂号)的酒馆小楼、“奉先堂”附近的草园。也有人说是民国廿八年冬至节飞机炸姜疃,也有人说是民国廿九年冬至节飞机炸姜疃,我想应该是民国廿八、九年的分数多,到底是哪一年,我没见过文字记载,不敢确定,只好人云亦云吧。
常听我母亲说:那一天是冬至节。有句谚语叫冬至大如年,人们忙着打扫“客房”准备过冬(冬至)摆供,我大姐正和一些小伙伴在“客房”旁玩耍,日本鬼子的飞机来了,人们纷纷外出躲避,我堂姐盖宝芝(是属马的),外出躲飞机路过“客房”,看见我大姐,拉着她就跑。我大姐和小伙伴们还没耍够,打着坠坠不走。我大姐说她还记得,说她还没耍够,一手抓着裤子,哭着不走。我堂姐生拖硬拽拉着她跑了。一会儿一声巨响,“客房”和附近一个族兄的房子被炸,有几个小伙伴和族兄的家人都被炸死了。这时候家里人到处找我大姐,简直找疯了也没找到,以为被炸弹炸没有了。我爷爷着急地说:“伤了,这遭摊上了。”事后我堂姐领着我大姐从西衚衕我一族伯 盖德劭家回来了,侥幸捡了一条命。我大爷爷耳朵聋得非常厉害,听见炸弹响,说:“啊呀!今年的爆仗响!”他还以为谁家过冬至节放爆仗呢。以后谁要是讲起那年日本鬼子飞机炸姜疃,都要讲起这个话头。
自此,没有了“客房”,“客房”的祖先就由“客房”八大家轮流着家堂供仰,听我大哥说,我们家是接着盖俊伟家的,正月十五把神主请来家,过了年到第二年正月十五就轮出去了,直到解放。
从解放以后家庙没有场供养、到“文化大革命”以前,老家庙的老谱、“先正祠”、“客房”祖先神主,全在我们家南屋和盖如昆东屋里供仰,那是我父亲等人张罗的,祭田也早就归公了。“客房”的东西,现在只剩下一张方桌、一对圆盒儿,还在我们家。
“文化大革命”中,老谱、八世祖影像、祖先神主、字画,全部撕了、砸了、烧了,那时经“文化大革命”洗脑,我胆小加“积极”,就帮忙干过。以后“支离宗散”,就逐渐没有“客房”这一说了,如今甚至有些“客房”的年轻人连自己是“客房”的一员都不知道。
·过去,我们“客房”这一支人,每年清明、十月一都集合在一起,抬着食盒,后期我记得是挑着盒儿、各户再拿着篓儿,一块儿去上坟。每到一口坟,青壮年人添土、压“挂坟纸”:清明节是压单张,意思是天气转暖了,该换季了,给先人送单衣来了;十月一是压双张,意思是天气转凉了,该换季了,给先人送棉衣来了。我们一帮小人儿则爬山攀树、掐野花撅(折断的意思)树枝、摘山枣扯葛子、捉蚂蚱撵兔子,心不在肺胡作非为。尊长等老年人,边摆供、奠酒、焚香、烧纸,边讲解碑文,讲这口坟是那个老的、哥儿几个、和谁谁是亲弟兄,其上辈、上上辈,下辈、下下辈是谁,有什么功名、事迹、故事等,有时还要提问。我们一帮小人儿听了没有一千遍也有九百八十遍,年年听年年忘,左耳进右耳出,当成耳旁风,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可就记不住,所以最怕被问到,都隔着老远,尽量使劲往后偎。我的一个堂叔伯哥哥就因为回答不出来,挨了尊长一撇子也记住了,成为笑谈,我听很多人说过。我这堂叔伯哥哥已于1955年故去。
在解放以前,每上一次坟最少两天,多则三四天。一般来说,节前一天,先上凤头东山。那是十五世祖 兆生老的采的茔盘,第一辈葬的是兆生老的,葬在最上边。从十五世开始至二十一世先人大多葬在这里,昭穆有序,也有外出另采的茔盘。上坟时首先都集中在兆生老的坟前,而后就分开了,按小支、辈分,帮头越分越小。现在凤头东山已变成凤头盖氏的茔了,我们先祖的坟墓一个也没有了。
从凤头东山下来,经过凤头到盖氏老茔,给诸远祖上坟拜土。然后经宋格庄东山,顺便给 (氵宫)(音gōng,有三点水,打不出来)老的、濂老的后人添锨土、挂张纸,烧路香、烧刀纸。
然后再到西卧牛山前的格子房老茔,平常叫西老茔。那是八世祖 威老的采的茔盘,第一辈葬的是 威老的。格子房的先人大多葬在这里,也有外出另采的茔盘。西老茔上完坟天已大晌,回家吃午饭,下午无集体活动。有时也先上西老茔经宋格庄东山最后到凤头东山。
第二天是过节当天,这天到大夼的凤踞山前,也叫羊儿山前。那里是十六世祖(氵寔)老的采的茔盘,只有(氵寔)老的一口坟。有祭田,雇山后村的人看茔,报酬是种祭田的收入。
我们去上坟,都要起早走。中午看茔人设盛宴招待,海吃海喝一顿。西衚衕三齁齁爷爷,大家嫌累赘,都不要他去。为了吃这顿饭,他偏要去。大伙只得走一会儿等他一会儿,直到晌天才能到。上完坟、吃完饭,天黑才能到家。
第三天到火山前,那里是 濂老的采的茔盘。
第四天到塔山前,那里是给 范老的采的茔盘。《莱阳县志》卷三之一中·人物·乡宦·三一页:盖范,进士,福建建阳县知县,墓在城南五十里塔山前。塔南泊当地呼为 “进士茔”,也有塔南泊格子房后人入葬。捎带再到蝴蝶山前(在凤山前),具体哪个老的我记不清了,回来给 瑞老的上坟。不过第三天、第四天一般就不去了,只隔三差五的去次,一般当地盖氏后裔捎带就给上了。我只跟大人们去过一次蝴蝶山前。待“大跃进”后,那些远坟就不去了,只到西老茔和凤头东山。后来“文化大革命”坟墓被掘,哪里也去不成了。“文化大革命”初,我还跟着我父亲偷偷去羊儿山前,给(氵寔)老的上过坟,那时 (氵寔)老的之碑、坟尚在,是一幢大青石碑,碑和祭台石、石香炉的四边雕有花纹,碑上长有石花。坟子又高又大,坟墓的四周是果树、农田。可能再后来就再也没人去过,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
7. 集成老的打“鬼”的故事
我十八世祖 玉成老的之哥哥 集成老的,字孔谓号凤乡,是乾隆间贡生,国子监肄业授教职,莱阳县志第六册64页·人事志·人物·科第有记载。据说集成老的胆气特大。上面提到的那条“闹鬼的衚衕”,非常僻静、荒凉,只有其他衚衕的一多半长。是一条丁字形的衚衕,北头一半没有人家开街门,因中间有一条横衚衕,所以往北走的人也少。丁字形衚衕北头的丁字口,过去有一个大门洞,只有大门洞没有门。里边净是一些破蒲窝破鞋底,破碗破盆破饭罩;鸡毛蒜皮芋头毛,死猫烂狗鸡屎马粪狗屎堆等乱七八糟的垃圾,看看就待人发森。据说经常有人在半夜看到一个大蓝褂子从那条衚衕进出碾屋,或坐在北面大门洞子西面草园门外的石头台上,不过没有害人。
有一天半夜里,南街上一个族人起大早拾糞,转到那条衚衕北头的大门洞子,只见一个大黑汉子,上柱天下柱地,墨黑一根。吓得他毛发森竖冷汗珠下,一个大腚墩,把铁锨篓子都撩了,连滚带爬逃回家里,一头扑进房门,抽搐不停,汗流及踵透湿重衣。此后汤水不进一病不起。有病乱求医,一家人东奔西跑见方就用,医巫并致百术驱之,经多方治疗巫捣,一连病了好几个月,退了好几层皮,后来逐渐好转总算保住了性命,但再也不敢起早拾粪了。
又一天夜里,集成老的赴晚宴喝酒,半夜踏月归来,走到那条衚衕北头大门洞子那里,寒星点点清风阵阵,昏昏月下,只见一个大黑汉子,墨黑一根上柱天下柱地。集成老的中怀坦荡满不在乎,使劲跺了一下脚,那个大黑汉子矮了一截,又跺了一下脚,那个大黑汉子又矮了一截,连跺四五次,那个大黑汉子只有一个人多高了,面朝着墙,贴在墙上。集成老的朝大黑汉子后背狠狠拍了一下,并扳了一把,说:“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模样!”大黑汉子把脸一转,只见其面目狰狞:锯齿獠牙发如钢丝,披头散发面如黑漆,红眼红鼻子,血红的舌头耷拉到胸前,双目绿光闪烁气喘如驴,朝 集成老的吹了一口恶气,腥膻难闻逼人欲呕。集成老的说:“噢!原来你这么个熊观目!”集成老的马上朝大黑汉子吹了一口气,大黑汉子又矮了一截。紧接着,集成老的朝大黑汉子连吹了三口气,大黑汉子只有半人高了。集成老的拿出乌木杆大烟袋,用大烟袋锅朝大黑汉子头上连连磕去,声色俱厉地说:“再叫你出来吓唬人!!”大黑汉子色厉内荏,唧唧惨叫,身子越来越小,叫声越来越低,最后渗到地里没有了。自此再也没有人看到那个大黑汉子了。
我们小的时候,一个俩人都不敢到那条衚衕去耍,哪天人多了,到了那条衚衕里边,探头探脑,你推我、我搡你,东望望西瞅瞅,用脚踹踹这踹踹那,捡些囫囵的碗轱辘儿(碗底;用来玩泥)盆底儿(用来写字儿)等,不敢太深入。耍够了,谁猛地大喊一声:“大黑汉子来了!!”小伙伴们吓得顾头不顾腚,稀里呼隆一窝蜂跑出来。直到现在,我还感觉那里发森、不清气,心有余悸,晚上不敢一个人到那里去。
8.盖曰康老先生的两则小故事
·盖曰康老先生,名曰康,字福文,郡增生,十七世族祖。是清时不第举人(秀才;应举人不第),以教书为业,对学生无限热爱,将自己的学识倾囊相授毫不保留,教的学生无计其数,时人多有受其教者。
有一年的清明节,盖曰康老先生外出踏青,把学生留在教室温习功课。俗话说:“先生不在家,学生爬屋芭”,这下子学生们可欢了,像脱了缰的野马、出了笼的小鸟:他们上蹿下跳舞棍弄棒,爬树攀枝采花食果,掏家雀扔石头,玩游戏捉迷藏,翻跟头竖直溜,摔跤掰手……,尽情地跑打疯闹嬉笑追逐,活像一群没王的蜂子。闹腾够了,有个学生提议玩“皇帝上朝”的游戏,其他学生纷纷响应:于是在讲台上把五六张桌子摞起来,最上面放一把椅子当“龙墩”,那个学生扮作“皇帝”,端坐在“龙墩”上,把一个大泥坎(当地东宅村制作的一种土陶,农家用来盛水、盛粮,过去大多用来积攒人尿肥田,学校教室则用来盛水,大约能盛30多斤。现已不多见)也有人说是升(当地 量粮食的一种柳条编的器具,大约盛13斤粮食,现已不多见),套在头上当“通天冠”,其他学生用纸壳子当“朝笏”,扮成“文武大臣”,文东武西分列两班,按部就班装模作样,一个个双手执“笏”山呼万岁“上朝奏本”,矫揉做做煞有介事……
盖曰康老先生踏青回来了。“两班文武大臣”中有眼尖的,老远看见先生回来,俱各一哄而散,悄悄归到座位上,佯装看书、写字。 “皇帝”也不知道,还在继续当“皇帝”。
盖曰康老先生走进教室一看,看看场面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有心训斥,又怕“皇帝”害怕,突然一下子跌下来摔坏了,于是便在讲台前面来回走动,踱来踱去边走边想,心想用什么办法能安全地把他接下来。“两班文武大臣”则一个个掩面窃笑,等着看笑场。
因“皇帝”戴着“通天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从“通天冠”(大泥坎)的口上往下看,也只能看见下边人的腰以下部分,看不清头脸,不知下面是谁在来回走动。于是开“金口”发问:“下面是哪家爱卿,在此摇摇摆摆、走来走去,有何本奏?从速奏来!” 盖曰康老先生抑扬顿挫地说:“老臣—盖—曰—康。” “皇帝”听了,吓得一个骨碌从“龙墩”上滚下来,盖曰康老先生慌忙用双手抱住,“通天冠”也打碎了。“两班文武大臣”哄堂大笑,盖曰康老先生也跟着“两班文武大臣”们笑作一团,尽欢而散,免去对学生的一顿处罚。
他觉得这个“皇帝”学生调皮的可爱,将来准能有出息,把女儿嫁给他,后来果然中了举人。
· 盖曰康老先生腹内诗书万卷,学识渊博,是皓首穷经的经学家。有一次,盖曰康老先生在凤山云宝寺讲解《易经》,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讲得头头是道引人入胜,光一个“易”字,就讲了三天三夜,还没有讲完。一个老狐狸精拍着“手”出来说:“嗨!老先生的确讲得不错。不过比颜渊(颜回,孔子最得意的门生,七十二贤之首)老先生讲的,还差得远了”。盖曰康老先生听老狐狸称自己为“老先生”,知道自己只能作先生、仕途不畅无缘官场、没有做官的命,从此无心功名不入仕途,终为孙山外人成为科举遗珠,矢志教育桃李满天下。其最得意门生是南岩(村名)赵苏门,其为官清廉。《莱阳县志》 卷三 之一 中 人物 乡宦 四三页载:赵苏门,进士,直隶沙河县知县。苏门弱冠知名,能文章,尤长于诗。其为沙邑,邑直省往来通衢供亿甚繁,苏门捐俸三千余两以苏民困。方举卓异(卓异:清制,吏部定期考核官吏,文官三年,武官五年,政绩突出,才能优异者称为卓异)而病作,即致仕归。
据说,起初赵父承诺,若盖曰康老先生能教得其子赵苏门高中进士,除正常束脩外,另外给与兩锄地(一锄地是60亩)为报。后经盖曰康老先生悉心教导,赵苏门高中进士,敕授直隶沙河县知县。数年后,也不见赵父兑现承诺,盖曰康老先生就到赵苏门任上,去见这赵知县,赵知县免不了盛情招待,不在话下。
住了几日,盖曰康老先生对赵知县说: “我来时带了几个钱,在路上买了一个小婆,半路上这小婆又跑了,现在身上分文皆无。”其实根本没有这码事,这不过是盖曰康老先生向他要钱的托词。赵知县也知这不是老师平常的所作所为,对其来意明了八九:大概是因为我父亲违约,老师找我算账来了。无奈宦囊空乏,于是倾其所有,给了老师一些钱。盖曰康老先生一看太少了,面露愠色,有几分怒意。赵知县说:“老师以前教导我们:‘做人要干净、为官要清廉,做官首先是要做人’,这些金石良言我时刻铭记在心,成为我做人的准则,一时不敢相忘。现如今我虽做了官,但没发财,这些钱虽少,却都是我微薄俸禄所积,除去应得俸禄,余者一尘不染,一毫一厘,绝非民脂民膏。老师大恩,容我日后再报,决不敢忘。”赵知县又借贷了一些,盖曰康老先生才勉强回来了。
赵知县像打发要饭的一样打发老师回来了,盖曰康老先生回来以后越想越气,召集全疃的驴、骡子,到南岩赵家去,说家里没有什么吃了,来“借”粮食。赵父一看,知道自己没兑现承诺,有违前言,不敢怠慢,赶快叫人装粮。盖曰康老先生告诉众人,先打开口袋看看,是麦子、豆子留下,是穇子、胡秫(高粱)不要,给他倒在大街上……后经朋友劝解,说他们确实拿不出来,因为赵苏门为官太清廉了,没攒下什么钱财,以前的老家底,因供赵苏门念书也折腾得差不多了,确实是无能为力……盖曰康老先生又看到赵家门庭没有改观,才确信赵知县真是清廉至极,不像是在哭穷,只得适可而止,有这么个清廉弟子也算知足了,虽说120亩地不是小数目,但教书育人乃是自己的本分,从而原谅了赵家。
9. 格子房与张姓历史上的嫡亲瓜葛
姜疃村张姓有四支,也可以说是三支:
·一支张姓据传是占山户,不知其始祖由何时、何地迁来。也有说是立早章,以后同化为张,其本支人也有人这么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有的说因给张府当管家,改姓章为姓张。不知是否有据。
·一支张姓是双山张梦鲤后裔,不知其由何时迁来,有族谱。《莱阳县志》卷三之二·礼俗·氏族·四十一页记载:唐宋故家(四姓。其中):張氏:元末自樂安遷居九區雙山,明有進士夢鯉,累世簪纓不絕,縣內張氏多屬此族。
·西店一支张姓,据《莱阳县志》卷三之二·四十三页·礼俗·氏族载:明張氏:貢士澤之族,其先雲南大理人,由武定徙,居三區杜家泊村,隸靖海衛籍,散居迎甲莊、張家灌、張格莊、鮑村、宗格莊、五處渡及二區赭埠諸村;進士鳧之族,居五區小院、房家疃等村;孝廉本之族,居五區望城村;又居三區石水頭、嶺南頭、大泊子、菴里、宋村及六區三都河諸張,皆於明徙,而各別為族,其先不詳。
传说大约乾隆年间,其祖上在京里为官,与和珅 一时,并过密。后来其祖上预感到和珅要倒台,便辞官返里,和珅赠给其祖上一车金豆子,祖上离开京城,一路上每二十五里地置一个庄子,直到家乡,张家灌就是其中之一。其祖上安排九世祖由迎格庄迁入张家灌守庄。西店又是张家灌的庄子,店前土地全是姜疃村的地眼。因每年要往张家灌运送租粮,就安排十三世祖 诚槢与其叔兄弟由张家灌迁入西店守庄,诚槢住街南,称“南宅”;其叔兄弟住街北,称“北宅”,落地生根,店前开菜园为业。后因分家“北宅”又回张家灌一支半,所以现在“南宅”人多“北宅”人少。
西店以前是一个独立的小村,和姜疃中间隔着一大片菜园农田、茔盘、还有一条大水沟,西店的房屋前后左右和姜疃房屋互不相连。《莱阳县志》卷一之一·十二页·疆域·区制载:……民国十九年后新区制……新区乡镇共九区三十六镇一百七十六乡一千六百二十村庄。……第三区,镇三,乡二十二,村庄一百四十八,区公所设下鲍村,距城七十里……姜疃镇:姜疃(初志作姜家疃)、菴里(一作安里)、西店。说明到民国十九年时,西店还是一个独立的小村。
西店合并于姜疃,不知始于何时,大概是解放以后的事吧,没有考证不敢瞎说,不过我记事起就是一个疃。全村划六个大队,辖十九个小队,西店划为一大队,辖一、二、三三个小队。“文化大革命”前后(主要是以后),姜疃西店之间才盖满了房子,一点界限没有了。大约来说,现在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还能回忆起当初的模样;七十至六十岁的人能有个轮廓;五十岁以下的人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现在街坊辈一般来说:西店张家灌张姓十九世和盖姓格子房二十三世同辈;和“北五”长支二十二世同辈;和“南五”五支二十一世同辈,不知从哪儿差的辈分。只听老人说,西店一支张和格子房是老亲戚,当初也是以格子房老亲戚为靠山来姜疃,不知是怎么个老亲戚法,问之张氏父老,亦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无人知晓,我想可能是嫡亲瓜葛各亲各论吧,现在尚是一个无解的谜。
这支人均是根深蒂固枝繁叶茂,治家有道教子有方,心灵手巧人才济济,聪明伶俐人才辈出,上至中央下至地方,各行各业各有所成,是姜疃精英一族。
·南北街一支张姓,直接从迎格庄迁入,现在其街坊辈二十世与格子房和“北五”长支、“南五”五支二十三世同辈。有一个传说:
大约是明朝中期的嘉靖(1522—1567)年间,我十一世老姑奶奶适迎格庄张门 汝为,老姑爷爷 汝为是张氏八世。老姑奶奶、老姑爷爷都是老实本分之人,事上以敬待下以宽,鸿案相庄夫唱妇随,蓬头稚子依依绕膝;男耕女织自给自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扫洒庭除启闭门户,执巾栉、奉箕帚、主中馈,男主外女主内有条不紊;相夫教子安逸富足,共享天伦其乐融融。
天有时刻阴晴,人有旦夕祸福,大地无情苍天不佑,老姑奶奶受无佞之灾——老姑爷爷英年早逝不永其年,撒手人寰天人永隔,有如晴天霹雳。撇下襁褓子嗷嗷待哺、未亡人涕泗涟涟;阴阳两隔人神各途,梦短更长泪痕凝蜡。檐下双燕呢喃案上一灯如豆,谁伴明月清风?谁共雪暮花朝霜晨月夕?孤儿寡母娘儿五个,呼天不答喊地不应,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凄风寒雨度日如年,家境亦随之日益陵替。
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又遇顶头风,谁知火上加油冰上添霜:其四小叔子外号四骡子,是族中无赖,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横行乡里为富不仁欺负庄户孙,不怜孤幼欺孤虐寡。老姑奶奶家的庄稼树木被公然盗取;厩中骡马借去不还;蚕食田地鲸吞财物;阋墙之声不绝于耳日有所闻。怎奈老姑奶奶家中,梁倾柱折计无所出,支颐独坐对影长愁,终日困坐愁城空衔切齿之恨,只得忍气吞声任人宰割、听之忍之而已。
然四骡子争财夺产,贪心不足得陇望蜀,又眈眈房屋。因孤儿寡母居住,遂起财狼虺蝮之心,勾结烟赌小人串通市井无赖,要把她娘儿们强行卖给人贩子。幸亏好心的邻媪告知老姑奶奶知道。要想有材烧,须留青山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老姑奶奶不敢株守,怀抱背负,携殿、东、孝、礼四个幼子,于深更半夜抽身逃往娘家——姜疃村。
母子们惶如惊弓鸟、急若漏网鱼,为了逃脱虎口,正路、大路不敢走,趁着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翻山越岭慌不择路,哪里没人走哪里。遥闻深巷犬吠,近处秋虫啾啾;眼见远处,鬼火荧荧忽高忽低,时隐时现若有若无;耳听四周,松涛呼呼加咕咕喵声(猫头鹰叫),时而夹杂着一两声野狼嚎叫声。到处黑压压阴森森,荒郊野岭夜黑人孤,分外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黑灯瞎火天昏地暗,母子们恨无双翼不能乘风;心悸腿颤头晕目眩;顾不得沟坎堰埂碰脚的石头瓦垃碴,也顾不得荆棘蒿蓬绊腿的葛子剌(là)狗蛋;磕磕碰碰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趔趔趄趄;三步一跤五步一跌,一脚深一脚浅;一路颠簸火燎火急,拼命向娘家方向逃去。
逃到东宅,已是鸡唱三合炊烟四起,红霞金灿天光大亮。遥望山后尘扬,老姑奶奶知道有人追来。恰巧碰见一个拾糞的老人。老姑奶奶赶忙向拾糞的老人说明原委,央求老人家搭救。拾糞的老人见她娘儿五个可怜兮兮,顿发恻隐之心,便找了一个深巷大门洞子将他们藏起来,嘱咐其不要出声,然后便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大道边上溜达着佯装拾糞,等待来人。
不大一会儿,只见张府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人,胯下骑马,一手执刀一手执鞭,飞奔而来。老远就对拾糞的老人吼道:“哎!!老头儿!你看没看见一个女人领着四个孩子的过来?!” 拾糞的老人说:“我起大早拾糞,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就看到一个女人,抱着小的、领着大的,娘儿五个,慌慌张张向西跑了,问她也不答话。看她们跑的那个急乎劲,估摸这时候最起码也跑过了姜疃,现在可能也快到董格庄了。”两个恶奴一听,知道不敢上人家娘家去抓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调转马头,回府交差去了。
待两个恶奴去远了,拾糞的老人说:“那两个家人去远了,你们娘儿们赶快逃命去吧。”老姑奶奶吉人天相绝处逢生。对拾糞的老人千恩万谢,娘儿们给拾粪老人磕了个响头,辞别老人,直奔娘家。
回家向父母兄弟尽诉孤苦,阖家环泣抱头痛哭,邻里也为之心酸,泪各盈眶泣下如雨。
我十世祖 恻老的见女儿、外孙风尘仆仆眉发带露,满身苍耳马杈,露水打湿了衣裤,狼狈不堪十分可怜。无可奈何,也不能见死不救、把女儿再往火坑里推。沉思了一会说:“既然如此,把西卧牛山给你们一半子,你们娘儿们先这么凑合着混、过一天算一天,以后慢慢再说吧。”后来,恻老的又去东宅,找到那个拾糞的老人,给与厚礼,答谢老人的救女之恩。
嗣后,老姑奶奶茹苦含辛,既当妈又当爹,以柔弱的双肩顶门立户,家虽简陋却不简单:筹米采薪汲水炊爨,补绽联缝浣洗洒扫,推磨轧碾喂豕饲鸡;昼耕夜织课子诵读,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以身作则义方教子;春贷秋偿夏借冬还,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勤俭持家克勤克俭,里打外开内外井井,自晨及夕辛勤操劳,里里外外拾拾掇掇,早起睡晚终日不得一闲,春不得避风沙、夏不得避酷暑、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严寒。在父兄的帮衬下,四个孩子逐渐长大成人:垦土扩壤买田置产;开山劈石盖房建屋;成家立业家声重振。所建、购置房屋几近半及姜疃南北大街。
后来,有的迁往宋格庄;也有的居住西店,生齿日繁兴旺发达,士农工商卓有建树。南北大街上的张姓,都属此族。
西卧牛山除去地就是草场,草场上长满了山草、柏栎(长大了叫柞树)、荆子葛子等。每年秋后割山草的时候,如果盖家先割到边界留出好几步;如果张家先割到边界也留出好几步。无论盖家、张家,谁先割到边界,谁就留出好几步,互尊互让,成为规矩,直到土地归公,至今成为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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