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保卫战幸存者之一：上官瑛 （一）
- 中华上官氏网 2010年11月3日 上官杏娥
常德保卫战幸存者之一：上官瑛 （一）
上官杏娥
一、从常德保卫战谈起
本文准备时日久已，只因才疏学浅，犹恐词不达意，难表主人公世事英豪万千之一，故迟迟未敢动笔。原想等资料收集完备，根据老人上官瑛撰稿的回忆录，将主人公戎马生涯、叱咤风云的一生，呈献给家族各位宗亲以共同荣耀、共同缅怀！
日前，吕良伟主演的大片《喋血孤城》开始在全国公映。常德保卫战：八千虎贲的抗日绝唱！又勾起缅怀先辈之无限情丝......
近日，沉寂一时的钓鱼台主权纷争，因中日撞船事件日本逮捕中方船长而再掀波澜。小日本的兴风作引起了国人（包括我家小儿）的强烈抗议且义愤填膺！孩童尚且如此，况我国仇家恨，何弃耳旁？
起来!
弟兄们，是时候了。
我们向日寇强盗反攻！
他，强占我们的国土；
他，残杀我们妇女儿童！
我们知耻，我们负重，
我们是国家的武力，
我们是民族的先锋！
我们在战斗中成长，
我们在炮火里相从。
我们死守过罗店，
我们大战过兰封！
南浔线，显精忠，
张古山，血染红。
我们是国家的武力，
我们是民族的先锋!
———《74军军歌》 田汉词 任光曲
吕良伟主演的大片《喋血孤城》开始在全国公映。这部影片牵出了67年前一场惊心动魄的常德保卫战，作家张恨水据此写成《虎贲万岁》长篇小说，而在电影《喋血孤城》的人物设置和情节中也不难找出这部小说的影子。
保卫常德的中国军队，是国民党陆军第74军57师。在易攻难守、无险可凭的情况下，以八千之师，对付装备精良的四万之寇，孤军奋战16个昼夜，仅剩师长余程万率200余人突围（包括两名美国记者，其中就有著名的爱泼斯坦），几乎全军阵亡！同时给日军造成了重大伤亡，敌人在常德城郊丢下了上万具尸体，大伤元气。
在艰苦卓绝的抗战史上，由于武器装备悬殊，面对大规模进犯，当时中国军队能在一个中级城市坚守5天已很困难，而74师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在无险可守的情况下，坚守了16个日夜，这本身已经是奇迹！
当时，城内大火蔽天，日军已经从各方冲入城内，师长余程万自己也拿起枪，率残部死据城西南一隅，与日军拉锯搏斗。战后的常德城，从东门直接就可看到西门，“这里举目尽是烧焦的围墙、残破的砖瓦和灰堆而已……
要想在这个曾经有过16万人的城里寻一未经摧残的东西，实在难乎其难。” 余程万率领74师的确已经做到了与常德共存亡。部队已经打完，常德已成废墟。“弹尽，援绝，人无，城已破。职率副师长，指挥官，师附，政治部主任，参谋主任等固守中央银行，各团长划分区域，扼守一屋，作最后抵抗，誓死为止，并祝胜利。第七十四军万岁……” ！
二、上官瑛深情回顾常德会战
上官瑛，常德保卫战幸存者之一，老人亲历常德战场，以下为他六十年后血泪回顾——
投笔从戎官邸服勤
投效军委会。民国廿三年于南昌投效军委会特务大队，大队长李良荣，以我思想清纯，忠诚守信，习性勤奋，勇于冒险犯难的精神，向桂总队长推荐参加复兴社，接受特勤训练一年结业，蒙分派至南昌宝灵街委坐官邸服勤。当时侍卫大队所有人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猛之士，大多出生贫寒，思想单纯政治可靠枪法奇准且身手非凡。卫士大队官兵，只在官邸围墙门外值勤站岗、巡逻，四小时一轮换班；且是有枪无弹。
内勤卫士须照顾长官起居生活，包括端茶送水，传呼电话、递送文件，迎送客人等一干事项。卫士值班一律不佩武器，在卫士成员中最重要角色要数贴身卫士，其必须配枪，武功皆龙精猛虎，身怀绝技；每周二、五都要到郊外兵营实弹射击，摸爬滚打，比试拳脚功夫。身为“大内高手”如养得身形肥胖，像日本相扑士般，则不为雅观。每日夜深，服勤交班之时则利用机会，相互比试“南拳北腿、擒拿点打”，但从来友好过招，点到为止。
侍卫长王世和。侍卫长王世和正为我顶头上司。对我鼓励有加，亦如师长然，情谊弥笃。侍卫长厚重儒雅，宽仁亲和；具此领导所属官兵无不心悦诚服。尤对官兵谆谆教勉：生而为人书不可不读，而官却不一定要做。至此受惠终生。养成了自修习惯，买书、读书、藏书、赠书；吸收新识，充实自我，期许来日实现抱负！
得遂黄埔报国志愿
民国二十七年考取陆军军官学校第十六期（十二总队）。本总队同学于当年春天入校受训时，时年正值八年抗战，以空间换取时间，从事奋战不懈，战事逐渐向西南转进。后方交通遭日机破坏，大局动荡无法货畅其流，物资奇缺，教育设施简陋，任务艰巨非常。幸赖我总队长陈公（简中），质朴敦厚魄力过人，学贯中西理想抱负超然。德高望重的陈公，有所为有所不为，克服难关，着重军人思想教育捍卫国土，锻炼战技保卫国家，造就了一千多名黄埔健儿。于总队长一贯宽严并施的管训，功不可没。验证了“强将手下无弱兵”之古训。三生有幸能为简公学生！能学以致用终生受益，永怀师恩承传的嘉言德行，以报效国家，期能启发后进。
昔日所受身教，历历在目。每逢全总队会操时，身材魁梧的总队长，着长统马靴，一袭戎装笔挺，标准的立正姿式，雄伟而帅气，令人仰羡！他以身示范的身教，对同学影响深刻久远，虽时逾六十年后，却自始至终印在心坎里。纵使到了第一线，与日本鬼子寸土必争时，总感觉总队长的身影与我时时相伴。必死未死的我们这些老兵同学，回顾往事，定当触景生情记忆犹新，感恩怀德终生不渝！
毕业前夕，全体同学争先恐后真挚表现，要求到一线野战部队，一展身手，建立战功。抱“有敌无我，不成功便成仁，趁早杀敌，尽瘁报国之夙愿”。我黄埔同学胸怀满腔热血，坚毅果敢走向战场，誓死消灭不共戴天狗倭寇，不忘国之培养、以报答师恩。
血战常德英雄泪
民国三十三年，参加保卫湘西名城常德之役，本连配置在该城西门外第一线沼泥湖阵地，为有备无患，日夜加强城堡工事，团长孙进贤陪同师长余程万莅临巡视，并鼓舞士气说：“此役本师保卫常德战略名城，而沼泥湖阵地，是关键性的要卫锁匙，务必死守，所以贵连需与阵地共存亡，同时也是贵连创造辉煌战果，光明前途的大好机会。我当即向长官慨然保证：今后无论战况如何发展，只要一息尚存，坚信必能率全连官兵完成上级交付的艰巨任务，不辱使命。”
日军集结约一个加强大队，另配备山炮、速射炮等，借飞机及重炮支援之绝对优势，逞强速攻，期以速成速战一举夺取常德。本连则凭借阵地之势，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对一波一波狂轰滥炸强攻的敌人，屡予迎头痛击，日军伤亡惨重，始终无法越我雷池一步。被迫退到原点整补，连续七昼夜，轮番猛攻九次之多，每次敌人攻至中、近距离时，本连均能掌握先机，充分发挥严密火网，炽盛的最大威力，造成敌人屡战屡败伤亡惨重，遗尸遍野，故攻势逐渐减弱，陷于泥淖，进退失据。
两军在近距离胶着战况下，优势一方的飞机，大炮已成英雄无用武之地，尤其该敌从湖北沙市长距离远征，敌兵全部都背负沉重装备，疲累不堪，虽能冲入我阵地内，但动作异常迟缓，本连各排依事先演练精密布置，诱敌进入阵内陷阱，此时我全体官兵呐喊“杀！杀！杀”之声，与日兵呐喊“呀！呀！呀”之声响彻河岳，双方在阵地内往返混乱冲杀，血肉模糊，幸赖我官兵，灵活机智，勇猛死拼，使一波一波冲进之敌人，如排竹似地倒下，被消灭于我阵地内。
当“杀！呀！”的呐喊之声暂时归于沉寂浓烟消散时，团长电询：“伤亡情形？”我答：“张、吴、乔三位排长都在阵地内冲杀混战中相继成仁，死得十分壮烈，现尚存战士与我七个人。” 既而又问：“倘敌人再继续进攻，你该怎样应对？”我答曰：“有几个人，打几个人，流完最后一滴血，打光为止，以表军人报国天职之志！”团长深受感动地说：“本团能有像你这样足智多谋、勇敢善战肯拼肯杀，多次负伤不退始终固守阵地，毫不气馁确保要害不辱使命的连长，何愁日军不灭！”
次日，营部邵副官世光面告：“本营张营长廷林投掷手榴弹时被日兵从后背刺穿其心胸成仁。李副营长少轩重伤被俘。冯副团长继异督战负伤，利用战友尸体掩盖身体，欺骗敌人，始逃过一劫。”
进犯之敌日寇，兵败如山倒，残余溃不成军，存活者仅十分之三而结束此役。我在阵地内外四周往返了多次，所见阵亡的张、吴、乔三位排长，一百多个战友，以及日兵惨死的尸体，只见横七竖八，断臂缺腿，开肠破肚，有的身首分裂，还有中毒脸黑皮焦，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悲哉哀哉我之战友兄弟！令我肝肠欲断，令人痛彻心扉！一时血往上涌悲从中来。几次昏倒不省人事…… 这些躺在地下的英烈忠魂，誓灭倭寇，宁死不屈，牺牲报国的患难战友啊，其死时之英勇悲壮，真可谓惊天地而泣鬼神！悠悠岁月已逾半个世纪，回顾往事历历，好似昨日今时。对这些伟大无名忠魂，衷心崇敬！永志不可忘怀！
战功卓越获殊荣
驻华各国武官团在我师保卫常德战役，完全大胜第三天，一行三十余人由渝飞抵常德，特别选定本连沼泥湖阵地参观，亲见战后现场惨烈不忍目睹的画面，无一不洒下悲痛之泪！他们这群老外听完我的口头报告，通过译传了解全部战争经过及实况而评论说：“贵连战员训练，和武器装备，全都不及日军。但凭誓与阵地共存亡之决心，旺盛的信心，高昂的斗志，打垮歼灭优势逞强的顽敌，达成艰巨任务，已赢得我们国际友人刮目相看，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更因此可以预期必将是侵略的日本无条件投降的先兆。”
不怕死，是军人必须具备的决心。既然立下宏愿做个军人，保国卫民，肯吃苦不怕死，是穿二尺半的基本条件。有道是军人事业在战场，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战场两军对阵，子弹是不长眼的，一次战役结束，无论胜负双方皆有伤亡。在枪林弹雨中，报“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有高昂的斗志才富有耐力，咬牙硬撑到最后五分钟，捕捉战机多能打败敌人，而成为赢家。此生经历战役十多次，临战时死都不怕，自然经得起挑战的考验，没有克服不了的难关，也就没有打不倒的敌人。
此役依据驻华武官团，亲临战场眼见铁的事实所发通电，以“无敌勇士”颁四等雲麾勋章一座，并晋升为师直属部队骑兵连少校连长。这是我全连战友，用血肉所编织的玫瑰光环、血肉之躯换来的闪亮勋章，多少战友患难与共，用血肉身躯换来此光辉殊荣，教我此生难忘英烈忠魂的悲壮！英烈忠魂气壮山河，万古不朽！！！
（注：常德会战回顾回忆录由：上官瑛侄孙——上官常平提供，在此特作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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