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輗却衣

 

   《古今笑》讲了迂夫子轩輗却衣的故事，寥寥四十一字，读罢不觉莞尔。

    轩輗运粮，正值严冬季节，竟然掉水里了，被救上来之后裹被坐着，有部下殷勤找来新衣，被他推辞，坐等湿衣晾干。    政府大员因公落水，换件新衣，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想来即使如实上报，也能公款实报实销。但是这轩輗竟然坐等衣服晒干，文后有评说：幸有被裹，不然，不学陈三冻杀乎？

   如此看来，这个轩輗可真是迂腐到家。但，捧腹之余，又让人深思。

   首先，落水就是一迷。身为政府大员，走到哪儿不都得前呼后拥，保镖环伺？能轻易掉水里，说明这轩輗准是操心烂肺子，闲不住乱走，深入一线而入险地，乃至酿成事故。如此金贵之躯，不自重，委实费思量。

  其次，落水竟然不追责。政府大员差点被淹死，该是多大的事故，手下一干服侍的人员还不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还有耐心裹在被子里等湿衣服，不暴跳如雷，追查责任凶手，真是好大的耐性，好随和的脾气啊。

   第三，被救之后竟然无衣可换。救上船来完全可以赶紧去行李箱中找件干爽衣服换上，他却恋被窝，偏等湿衣服晾干。唯一的解释就是，行李箱中再无换洗衣服。如此高官，竟然只有一身衣服，岂不怪哉？

   寻史觅迹，方见端倪。“轩輗，明朝永乐二十二年进士，超擢浙江按察史，寒暑一青袍，补缀殆遍。”看来《古今笑》里叙述还不完全，轩輗就连这唯一的一件青袍也是补丁摞补丁。饮食以蔬菜为主，妻子儿女亲自动手家务，不与无操守的官员来往，不治家业，死后全部家当竟然只有一竹筐。

   看罢怃然。想想现在某些官员，衣必名牌，名表几多块，块块抵得小民两间房；食不厌精，红酒拉菲一喝十几瓶，瓶瓶价值人民币五位数；居则高楼大厦，房产遍布旅游名城；行则前呼后拥，豪车轰隆；会上念稿，会下胡搞，白天文明不精神，晚上精神不文明……

  对比之下，寒暑只有一青袍的轩輗真是相形见绌。轩輗天顺八年去世，寿衣就是那件补缀殆遍的旧青布袍。他临终告诫儿子：吾食吾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尔等日后从仕，切记洁身自好，要清廉自律。    轩輗的临终遗言，似乎可以挂在任何一位父母官的厅堂上，以供诫勉。只可惜那补缀殆遍的青布袍早已化为泥土，否则也该让官员们时时观瞻，以此为鉴，以正衣冠！   来源《杂文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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