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旭峰
十几年前,我在广西南宁工作时读到一组议论琴、鼓、瑟、笛的文章,后来又断断续续看到一组古今饮食方面的稿子,感动之余,也令我神往:如此才智学识,老先生一定穷究学问,成绩显著,可谓关中大儒。我等后生小子只能望洋兴叹矣!看老先生谈古今掌故,慧眼独具,多由人不经意处切入,其论点淡中见奇,平中蕴仄,融会古今中外,凿通文史政哲。我实在不知道秦老先生到底读了多少书?又何以能把那么多的生僻典故从书堆中一一捡出?我相信:如果不是秦老先生,将不知有多少文史典故永无出头之日!读书治学原来可以做到如此境界!可以想象,秦先生对一个立志求学的青年会有怎样的影响!从此,我成了他的崇拜者。一边尽可能收集晚报副刊,读他的文史小品;一边极力鼓吹,每遇同道,言必谈秦。也曾动过写一点文章的念头,但又觉得自己不配,终于没有动笔。再过几年,我调往海南海口工作,一日和一位陕西籍同事谈起秦老先生,那同事大笑不止,何谓老先生,秦力才二十出头,比你还小十多岁那!说着拿出几本秦力的书,如《文星诗历》、《清浊人生》、《空谷幽兰》等等,我拜读以后方知,老先生原来是小先生,那文笔怎么如此的老成持重呢。从此,我们有了交往,他敬我为学兄,我将错就错,仍然称其为秦老先生。真正爱读老先生文章,从内心推崇秦力的,总是那些年长而有学养的人们。他们不但喜爱秦力的文章,谈话所及,尤在秦力的人格境界。传统文人研究学问在经世致用,目的要“货于帝王家”,如韩愈、李白等人,不经意间就成了帝王的皮上之毛,俯仰由人。虽然有人自我感觉良好,但在陶渊明那里早已传出悲苦之音了。而秦力既吮吸中华传统乳汁,又超然物外,治学有时代精神,在生活中求正道、益社会,在书本上求现实、益人心,是天地间一个真真正正的老先生。当今社会太精彩,声色犬马,功名利禄,天下熙熙攘攘。而秦力视若不见,五斗米之外不求一粟,一心扎在关中那块沃土,青灯黄卷,乐此不疲,终以学问自立于天地之间!于是为读书人争得一份自尊自立之地,成了我等同道心理上的旗帜。千秋中华,兖兖学人,孔孟程朱,虽然大智大慧,但是急功近利,三纲五常的社会秩序是他们学问的全部根基。当今大夜已退,朝霞已出,人生天地间,可做之事原有很多,岂在执政一途,岂有争着去做公众奴仆的道理?我等长他几岁的读书人在老先生身上看到了自己生命的价值。秦老先生的聪明是显而易见的。他知道天下之大,学界泰斗多如牛毛,所以不设体系,而从小处入手,微观剖析:鸟兽虫鱼、饮食之道皆可作文,这才是老先生的聪明之处。而他立论,又往往从大处着眼:天地人生,古往今来,见微知著,这才是老先生思想的精髓所在。老先生治学,求真、求善、求美,文学与史学,哲学与心理,现实与人生,一一触类旁通,无处不可涉足。如《人史情》一书里的文章,由《天仙配》想到董永行孝;由拿破仑事迹想到中庸思想的应用……遍观秦著,如此者不胜枚举,其文透心透胆,入骨入髓,而不在乎他年龄的大小。现在我已年届五十,而老先生三十多岁,正当盛年,他的如椽大笔并不指望“致君尧舜上,更使风俗淳”,他不想传授什么,也不想制止什么,他没有这么现实,这么功利,他的境界高着呢。“吾心即宇宙”,他是在探索真相,穷究物理。散文也好,小品也罢,诗歌也好,随笔也罢,一旦进入他的思想领域,他就会抓住不放,细细揣摩,常常把玩,了解得深透了,就要表达。这已成为一种不可压抑的欲望,一种我手写我心的激情。这才是老先生的天真与执著,一种至理至明的天真,至透至彻的执著。愿年轻的秦老先生永远天真,永远执著。只是别忘了闲暇之时帮大家写出更多的命名记,更多的碑文……这也是联系群众的一种方式。 2005年4月9日于海口市益天斋